为了谁(2 / 2)
「但是——我无法原谅她……这样田径练习我也不得不请假……」
「……你就不觉得自己丢脸吗?满口谎言陷害人很好玩?还是说,龙园同学,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我不认为你刚好出现在这个场面也是碰巧的呢。」
就算她哭,我也不可能同意她的正当性,因为那是谎言。所以,我决定用力踏出一步。如果这个场合有他在,我就必须把状况推向对自己有利,而非坏的方向。
「你避谈自己的恶行,说是受伤的木下跟我的错啊。真是坏女人耶。」
「别开玩笑了,你之前也来闹过须藤同学。这次你也打算使出同样的手段吗?」
「我和那件事情无关,把它和这次事情连结在一起还真可笑。」
他完全没打算承认。
「不管谁来看都很明显吧。你抱著同归于尽的觉悟对木下引起碰撞事件。就这么定了,我们没有继续争论的余地,赶紧传达给上面的人吧。」
「这——能不能稍微再和堀北同学谈谈呢……?」
栉田同学恳求似的拜托龙园同学。虽然我很想说她鸡婆,但就我的立场来说,我也是尽量不希望做出闹大的举止。
尽管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蜘蛛巢穴般的存在,可是我也只能拚命挣扎。
龙园同学露出稍作思考的模样,如此提议。
「没时间慢慢说了呢。我们班午休结束,就要开始接下来的推派竞赛。我也要上场,所以想尽早结束。和上头请示判断是最轻松省事的呢。」
龙园看了我、栉田同学,还有木下同学一眼,接著再次说道:
「要我迅速和解也可以喔。」
「和解?」
「我是在说要请你代为背负木下和C班承受的损害。」
「别开玩笑,这种事情根本听都不用听呢。」
那样我要付的报酬绝对不便宜。而且,事情完全归纳至不好的方向了。
「既然这样,话就说到这里。你不和我和解,也要我别告诉上头,未免也太顾自己方便了吧,铃音。你还真是不可理喻耶。」
「等等,具体来说,该怎么做才好呢……?」
栉田同学挤到我前面,听取龙园的提议。
「你好像很懂事呢。我想想……如果她交出一百万点,我就会让木下撤销告诉。这样既可以准备推派竞赛的替补,木下也可以多亏我,而得到所谓的临时收入。很简单吧?」
「你别说傻话了。我什么也没做,没必要付任何点数。」
「那你就去判决处证明吧,铃音。我们就来弄清楚谁对谁错吧,好吗?」
「你们好像对自己相当有信心呢。你们就以为谎言不会露馅?」
「我们会证明自己没说谎啦。我们就赶紧接受学生会长大人的审判吧。」
龙园同学以了解我与学生会长……也就是我与哥哥之间情况的口吻挑衅了我。就我的立场而言,绝对无法让情势变得会给哥哥添麻烦。
学生会长的妹妹蓄意做出妨碍行为、让人受伤——要是这种谣言传开,哥哥受到的伤害将会无可计量。虽然这是和以前一样的手段,但现在完全没有当时有的那种漏洞。他们在须藤同学事件时,是以「谁都没看见的前提」装作受害者,但是这次不一样,是以「全校学生作为目击证人」装作受害者。优势在对方身上。再加上——木下同学是拥有与我同等,或更胜于我的运动神经的学生、影像证据看得见我回头的可疑之处、木下同学原定参加所有推派竞赛,以及受了无法继续比赛的重伤。我完全没准备可以挽回的要素。
我觉得最高明的,是对方的动手时机。他不是在木下同学受伤之后立刻行动,而是让她慢慢躺著,反过来演出了真实性。听说她跌倒后没马上申诉,也挑战了下场竞赛。换句话说,这增加了她试图忍耐、忍受痛楚的真实性。
但结果她难以忍耐痛楚,她在脱队之后藉由偷偷透露是被我蓄意弄倒,甚至营造出害怕被我报复的形式。
到这种地步,我终于确定了。确定一切都是针对我撒下的完全包围网。
然后——这个状况已经来到不可推翻的田地。在我只是悠哉等待体育祭的时间点,就已经是注定的失误,但我也逐渐深深感受到还留著几个谜团。
「那个……如果只付我的点数可以吗……龙园同学?」
「啊?」
「我不认为堀北同学是会蓄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所以我不想太张扬。可是……我也不觉得木下同学是会说谎的人……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不幸的偶然……所以……」
「这就是所谓感人的友情吗?可是不行呢。身为C班的人,我认为铃音是怀有恶意找碴。如果想到木下的事情,不从铃音身上拿钱,就没意义了呢。当然,你如果说你也要付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啦。」
在这里继续反抗,就只会把情况闹得更大,可是我无法让步。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现在要去和老师以及学生会提出控诉喽,木下。」
龙园指示木下同学起身。木下同学一边痛苦地扭曲表情,一边撑起上半身。
「看见这个状态,学校应该也会了解很严重呢。不良品为了获胜,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能放任这种凶恶的态度。」
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一条是追究真相、对抗龙园同学等人的路,另一条则是在此妥协的路。
如果是原本的话,我当然必须选择前者。但是,这世上不存在足以解决、说明真相的素材。换句话说,我只会浪费时间及信赖。
既然这样——乾脆在此做出他所说的和解会比较好……
我拚命挤出声音叫住迈步而出的两人。
「等等……」
那句话确实传到了龙园同学他们的耳里。他们停下脚步。
「怎么了,铃音。你应该不打算回应商量吧?」
「只要我付出代价,你就愿意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对吧……?」
「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不惜犯规也想获胜?」
「我不承认那点……毕竟我没说谎。」
「既然如此,这就奇怪了吧。你究竟打算对什么支付代价?」
「这次我输给了你的作战。所以,意思就是我要对此支付代价。」
虽然很屈辱,但我也只能这么说给他听。
「听见了吗,木下?那家伙完全不认为自己是坏人耶,你能原谅她吗?」
「……不可……原谅……」
「她这么说喔。你不打从心里承认自己错误的话,我们就不会答应你。」
「唔……」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你也是有自尊的吧。我知道事到如今你无法在老师或朋友面前说出是自己不对。所以,我个人心胸宽阔,要我答应你也可以喔。不过,木下同不同意就另当别论了呢。」
他就像在戏弄我的心,独自把状况变来变去,同时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我想尽快从这个情况里解脱。
「是你说只要付一百万点就愿意当作没发生过。应该没有此外的条件吧?」
「确实如此呢,不过那是到刚才为止的事。你拒绝过一次了吧?如今要条件相同是不可能的呢。如果是第二次谈判,条件当然也会改变。」
龙园同学始终一面挑衅一面猛攻过来。
「我想想。你就当场磕头道歉,试著恳求我们吧。我和木下说不定会改变心意。」
「等等,龙园。这样下去就太超过了。」
在旁观看的茶柱老师,对要求我磕头道歉的龙园同学插话。
「老师不要插手,这是我们学生之间的问题。」
即使面对老师,龙园同学也毫不胆怯,接二连三地说道:
「算了,我就饶过你,不叫你立刻做结论,毕竟老师也在看呢。所以,体育祭结束之后,就请你告诉我答案吧。以一百万和磕头道歉和解,还是提起问题在学校让人审议。你会选择哪种呢?」
他接著这么补充:
「你别以为体育祭结束后就会失效、解决喔。我可是会挖出许多问题,彻底地与你战斗。放学后,你就把铃音带过来吧。」
龙园同学接著这么对栉田同学说完,便放著木下同学不管,离开保健室。
被丢在后头的我,心里隐约感受到失落,伫立在原地。
「你没事吧?堀北同学……」
「没事……比起这个,你知道现在几分吗?老师,请问休息时间还有多久?」
「还有大约二十分钟。你们还没吃午餐吧,赶快去吃完。」
已经这个时间了呢……我实在没闲功夫吃午餐了。
因为必须尽快找到须藤同学,并且把他带回去。
「我先告辞。」
我怀著焦急心情丢下她们两人,离开了保健室。
2
一切都是出自我的怠慢。这是我只想著自己,去挑战体育祭的结果。
我没办法预测龙园会得到参赛表,以及抱有让我跌倒的目的。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我才会动摇,找不出解决方案,而且内心混乱。我的脚步比刚才更沉重了。
「真可悲呢……」
对,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悲。
靠近玄关门口时,有两名学生走进了校内。如果是普通学生的话,我大概就完全不会留意了吧。不过,事情并没那么如意。
「哥哥——」
我以不知会不会被听见的极小音量说出的这一句低声呢喃,随著寂静消失而去。对方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长——是我的哥哥,还有一名替哥哥效命的学生会女生——橘书记。
橘书记好像发现我而看了过来,但哥哥看也没看我。
我已经习惯哥哥不把我当一回事。其实我很想叫住他,可是位居D班的我,没有那份资格和权力。我稍微低下头,等待情况过去。反正哥哥才不会对我停下脚步。
明明应该是那样……
「你理解这次考试D班现在处在怎样的情况下吗?」
那不是对橘书记说的,而是哥哥看著我所说出的话。
「……现在我深深感受到了这点。」
我老实地这么说。这是没想到参赛表名单走漏,只是漫不经心过著日子的我的失误。我们就连个人竞赛的细节,都漂亮地被C班摆了一道。
「但请放心,我不会给哥哥添麻烦。」
对,只有这点我绝对必须避免。这件事全都是我的大意招致。
幸好他提议以一百万点和磕头道歉和解,想到茶柱老师也当了证人,应该不会在最后关头才作废吧。
既然这样,以结果来说或许很好。因为这样不给哥哥添麻烦就会解决。
但我真想以像样的形式和他说话,而不是这种形式。唯有这份心情是个遗憾。
真希望就像我最初所想的那样,在最后的接力赛上和他一起奔跑。虽然那个梦想随著脚伤一同消逝,但就算表现出痛苦的模样,哥哥也不会同情我。
所以,我就起码积极向前看吧。既然都已经被打击到这种地步,我也几乎没什么东西能失去了。再说,我知道我在这场体育祭上还剩一件事情能做。
「告辞了。」
我这么说完,就飞奔似的从玄关走向外面。
我边忍著脚上的痛楚,边看遍设施周围,并且奔跑著——为了寻找须藤同学。
可是没那么简单就找得到他。光在广大用地内到处看,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我在时间剩下快不到十分钟时,回来一次操场。
焦急的须藤同学也有可能因为推派比赛将至而回来。因为他一直为了拿下年级第一而努力。我如此祈祷。
「他果然没回来呢……」
要说还有地方没去过,就是榉树购物中心或宿舍了吧,也可能是学校里的某处。我实在是找不完。
他……绫小路同学,现身在这样的我面前。他应该吃完午餐了吧。
「你还真喘耶。」
「我在找须藤同学,他没出现在操场半次吗?」
「嗯,目前没有。你打算说服他了啊。」
「他对D班来说是个宝贵战力。而且就算我不愿意也察觉到了。」
「你是指?」
他好像对我的心境变化很感兴趣,但现在就算告诉他龙园同学的事也无济于事。
再说,告诉他之后,情势也不可能好转。
让事情只在我和栉田同学,以及茶柱老师之间结束是最好的。
午休已经过完一半,但须藤同学没在任何人面前现身。
如果下午的推派竞赛期间,他也这样不见踪影,D班会因为须藤同学缺席而大受影响,然后就会确定败北。
「你对须藤的所在之处有头绪吗?已经几乎没时间了喔。」
「不,还没有头绪。但他能去的范围应该有限。假如在意旁人目光,那他回去宿舍的可能性应该很高。」
「你的脚没事吗?」
「要说不痛是骗人的,但我也不至于跑不动。你也要来吗?」
「我就不了,我就算一起行动也只会碍事。」
「这样啊……」
就我的立场来说,那或许也比较方便。我一面这么想著,一面忍耐疼痛,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