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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男主同归于尽后第39节(2 / 2)


  他捏着手中薄若蝉翼的白纸,默了默,起身走到薛妤身侧。像是迟疑了再迟疑,犹豫了再犹豫,他慢慢压了下唇,声线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脆弱:“女郎。”

  薛妤动作顿了顿,却没出声,也没偏头,像是在刻意等着某种等待已久的结果。

  “臣,知错了。”

  薛妤这才终于撂了笔,她侧目,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开口道:“说说。”

  “错哪了。”

  见她终于肯打开了一道话题的闸口,溯侑垂眼看着自己匀称的指骨,道:“是我遇事冲动,行事莽撞,只顾眼前,不顾之后——”

  “溯侑。”薛妤不甚满意地打断他,她与他对视,几乎望进那对深深压着情绪的黑色瞳仁里:“我救你,教你,栽培你,我拿你当人看,拿你的命当命对待。”

  “可你若是自己都当自己是件可以随意丢弃,甩落,牺牲的工具,那你现在告诉我一声。”

  “从此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管你。”

  溯侑呼吸骤然凝了一瞬。

  他生在泥泞中,自幼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长大,身边的人诅咒他,欺负他,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他,甚至亲生父母都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从未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这样坦然而直白地告诉他。

  溯侑,我拿你当人看。

  他贴在身侧的长指倏然急促得蜷了蜷,一双眼掀起不知所措的波澜,良久,伸手摁了摁咽动的喉结,低喃道:“知道错了。”

  他外表看似时时都能示弱,其实骨子里淌着倔性和傲性,跟朝年等人嘻嘻哈哈不一样,一句“我知错了”便已经到了极致。

  薛妤点了点身前的案桌,又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溯侑颔首,模样显得异常乖顺。

  “别点头。”她自顾自地拉过一张座椅坐下,道:“将这句话抄下来,什么时候彻底记住了什么时候停。”

  溯侑垂了下眼,对此并无异议,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握笔的姿态认真到近乎虔诚。

  薛妤食指抵着眉,想着另一件事。

  一个多月前的审判台,她才回到这个时空时,尚记得后面会发生的一些事,可随着时日渐长,那一千年里发生的跟她无关的事,像是被剥夺了记忆般,回想时渐渐只剩一片空白。

  按理说,四星半的任务,即使她前世没接,后续也总该在哪看过,听过,再不济,上报邺都的卷宗上总该有记录。

  可她对此全无印象。

  她只记得自己做过的,切实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比如自己曾做过的任务,比如和松珩的恩怨,比如自己跟善殊交好这件事。

  这个世界既不想让她步前世后尘,又不想让她事事能未卜先知。

  行事作风,很有点天机书没头没尾,不伦不类的风格。

  她想,或许有时间可以试探试探路承沢。

  薛妤的视线从手里捧着的书页上落到溯侑身上,他稍稍弓腰,脊背线条自然爽利,像一把上好的弓,抽长出了可伤人的侵略之意,手腕上伤口结了痂,但交错在苍白的肌肤上,仍显得突兀,像白璧染瑕。

  不知怎么的,她眼前又浮现出那天私狱里少年的模样,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被救出的第一句话,是告诉她湖里有蹊跷。

  而在这之前,他以身犯险,冒进王府。

  为的什么。

  能为什么。

  四星半的任务是她的,又不是他的。

  薛妤合上手中的书,突然看向溯侑,没头没尾问了句:“疼不疼?”

  溯侑手中动作顿了顿,他不怕疼,那点疼对他而言也算不了什么,可她这么一问,像是刻意哄人一样,话里话外透出一种笨拙的不熟练。

  他倏而抬了抬眼睑,眼尾处勾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褶皱,低而含糊地道:“不疼。”

  “若不出意外,昭王府内确实有蹊跷。”薛妤道:“人皇现身宿州,这条线暂时只能中断。”

  “不过。”她将手里的书丢到桌面上,清脆的一声响:“暂时给你讨了点利息。”

  “既然人皇喜欢拿陵墓当借口,那即便湖底那个是假的,他也得给我建出个真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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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桐在宿州待了两天,到第二天,各路消息便如雪花般飞到昭王府的案头上。

  他那句难以脱身,当真灵验。

  又是一个茶盏被衣袖拂得落地,昭王在持续的低气压下跪得端正,面上对圣地的不满和不甘在一个接一个坏消息传来的时候渐渐消失,换成一种噤若寒蝉的不敢言语。

  “自己看看。”裘桐将堆满案的奏信拂到地面上,劈头盖脸砸在裘召身前,道:“一夜时间,宿州执法堂上千人戒严,搜查荒山,暗流和空置废弃的老宅。”

  “不止如此,沧州,筠州,螺洲各世家门派都得了消息,严查城内灵宝符纸去向,凡有阵法迹象,一律上报圣地。”

  昭王面白如纸,他随意翻开一本暗奏,眼前几乎一片眩晕。

  沧州,筠州,螺洲与宿州毗邻,远离皇城,地大物博,是他们布置了两年多,精心培养出来的据点,花费了不知多少心思。

  “皇兄。”昭王上下唇抖了抖,道:“现在怎么办?”

  阴雨天气,加上动怒,裘桐咳嗽不停,头也胀疼,他用力碾了碾太阳穴的位置,道:“传朕口谕,三城四州停止一切行动,无朕旨意,谁敢擅作主张,引火烧身,杀无赦。”

  才“引火烧身”的始作俑者昭王后背汗毛倒立,冷汗涔涔,不敢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