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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2 / 2)


  等朝局稳定再对萧棣动手也不迟。

  可惜他刚磨好的刀刃,还没有亮出去,便要乖乖收回到刀鞘。

  几日后,皇帝在大殿举行登基典礼,又过了十几日,立皇长子为太子的诏书终于昭告天下。

  光芒万丈的朝阳缓缓升起,映在碧空下的金阙上,愈发显得巍峨庄严。金水桥畔和甬道处皆站着身披金甲的侍卫,直通向殿前的丹墀。

  贵戚臣子们陆陆续续身着朝服,鱼贯而入。

  按例,开国皇帝若是有适龄的嫡出长子,皇帝登基时便可立太子,可谢戈却迟迟不提此事,还是几名阁臣联名上书,皇帝才终于下了决心。

  细想此事,自然有几分微妙。

  灼灼烈日下,皇长子谢华严,身着盛装冠冕,提袍上阶,在皇帝面前跪拜行礼,随即敛袖静立。

  谢清辞在台下仰望长兄,谢华严宽肩窄腰,站在白玉高台之上,看起来威严又有气度。

  上一世,他也曾这么仰望着哥哥当了太子,心中满是雀跃,可谁知长兄却在被囚的宫苑中下场凄惨

  背后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传来

  咱们太子殿下长年随陛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且气质如玉,以后社稷有望啊

  唉可惜在战场中断了一指,回纥该杀啊!

  谢清辞心头一颤。

  断了一指,放在他人身上,这是白璧微瑕的缺憾,但若是放在皇太子身上,立刻成了有碍国体的缺损。

  上一世,父亲还总是有心无意的念叨二哥英果类我,再加上之后的种种事情,让大哥二哥的嫌隙越来越大

  仪式结束后,谢清辞和谢怀尉并肩走下金水桥,谢清辞眼眸闪动:二哥,大哥当了太子,我们去他府上让他好好请客。

  不去。谢怀尉唇角微扬,却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大哥当了太子,以后骂我们岂不是更有底气了,我才不去吃数落呢。

  谢清辞看着谢怀尉别扭的暴躁模样,暗中摇摇头,二哥嘴上总爱不服气,还摆出冷漠的模样,其实这时候看大哥当上太子,该是真心高兴的。

  若是没有后面那些一连串的事情,哥哥们并不会走到陌路。

  谢清辞正在思索,忽听前头有几个大臣的声音传来。

  哎,你说这算不算开国后的第一奇闻哪朝哪代有残疾的太子?

  悄声些太子殿下还没出宫呢。

  燕铭口无遮拦道:这有什么好悄声的,事实如此嘛!

  龙少了一爪那还是龙吗?太子少了一指,还能当太子吗?

  谢华严恰在前方和几位东宫的官员对谈,听到这话后面容一僵,眼底掠过暗淡。

  此事涉及太子隐痛,太子没有出声,那些官员们也不好上前呵斥,自然都纷纷装作没有听到。

  谢清辞轻轻皱眉。

  上辈子便是如此,他听到过议论哥哥的冷言冷语,却没有一次上前争辩。

  因为他总觉得哥哥立在白玉之上,不会被这些碎语影响,又何必和这些人理论,去再次揭哥哥的伤疤呢?

  可他如今却明白,就算不去理论,伤口也不会愈合,反而会在角落疯狂生长。

  而哥哥也会难过,会失落,隐忍久了,仁爱宽厚的心也会渐渐滋生出阴戾冷漠。

  上一世哥哥逐渐防备二哥,想必和这些流言蜚语关系密切。

  谢清辞径直走上前冷道:燕世子好大的口气,你又是何等身份?竟然当众议论起谁能入主东宫了!?

  燕铭回头,看到是谢清辞,没太放在心上:我就随口说说,况且我也没说错什么啊!

  燕家是开国元勋,又有安贵妃撑腰,气焰嚣张丝毫不惧。

  哥哥受伤,是因为上战场杀敌,谢清辞尚是少年身量,显得单薄纤细,可一双剪水瞳清亮,望去从容冷冽:他当时本可以像你一样离开,是为了保全城中百姓,才不管安危上前厮杀!哥哥仁厚果敢,负伤后还被父皇亲口夸赞!难道上战场负了伤,非但得不到尊重,还要被你鄙夷吗?

  燕铭怔在当场,不晓得前几日还和自己欺辱萧棣的谢清辞,今日为何忽然翻脸。

  周遭的武官们有不少听到了这番话,不由得连连点头,他们大多上过战场,能活着从战场回来就是造化,太子英勇负伤,的确不该被嘲笑。

  燕铭自知失言,却不愿意被比下去,声音刻薄道:可是我们的太子殿下还是缺了一指啊,东宫怎么能让

  话音未落,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过!

  谢怀尉飞身上前,狠狠一拳砸在燕铭鼻梁上,登时血如泉涌。

  胳膊腿儿齐全很得意?谢怀尉抬起下巴,眸中满是凌厉嚣张:再让本王发现你口出狂言不敬将士,信不信立即让你缺个脖子上的玩意儿!

  燕铭被打了一拳,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看周遭人也逐渐围拢,登时不敢放肆,捂着鼻子狼狈离去。

  谢怀尉吹吹额角的碎发,这才发觉周遭大臣不少,登时唇角一抽拉住谢清辞道:哎我方才是不是太粗蛮了,没有说太多粗俗的话吧!没给谢家丢人吧!

  谢清辞唇角轻翘:二哥出手又准又狠,而且是在教训小人,怎会丢人?

  谢华严站在远处旁观,恍然之间,似乎觉得从前的谢清辞又回来了。

  明明如脆弱剔透的琉璃,但每次袒护自己时,都有毫不迟疑的勇气。

  谢清辞对燕铭说的每个字都轻轻敲在他心尖上

  还有二弟平日里是个暴脾气,前几日还因清辞坠马一事和自己起了争执,可如今却却凶巴巴的站出来

  都是为了维护自己

  若是没有那场梦,想必自己定然会被深深感动。

  谢华严强自压抑心头的暖流,眼神渐渐漠然。

  那场梦太清晰可怖了,前一阵子的谢清辞行事,也的确和梦中一模一样他今日忽然转变,也许,是有更为深远的图谋

  一旁回廊处,萧棣拖着残腿,漫不经心的站在一旁观望这兄弟两人。

  谢清辞生得病弱清贵,就算说起直白凶蛮的话,也让人生不出太多畏惧。

  反而如初阳升起前的雨露般直率单纯。

  从来没上过战场,也从未见过厮杀的小皇子,竟也晓得战场不易,出面维护自己的哥哥?

  萧棣眯起眼眸,望着眼前兄友弟恭的场景,在心底冷笑一声。

  *

  回到临时的王府,谢清辞想起一事,吩咐侍从拿来赵婕妤给的木盒。

  木盒沉甸甸的,谢清辞掀开盖子,发现共有三层,第一层有香囊,平巾,第二层是扳指等小物。

  赵婕妤如此体贴,却养了个逼死自己的狼崽,想起萧棣上一世所做之事,谢清辞眸间闪过寒意。

  他揭开最下面一层,香甜的梅子味登时溢出来。这一盒皆是吃食,有瓜片茶,一包写有寿字的糖饼,还有圆滚滚的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