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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2 / 2)


  这可是我们殿下最爱吃的点心,这东西也不是你能吃的!

  屋里的人个个嚣张,气势汹汹指挥着下人搬东西,没过片刻,萧棣屋中的物件几乎被搬空。

  萧棣始终沉默,冷眼旁观屋内的东西被一件一件搬出去,丝毫没有起身阻拦的意思。

  一束光恰好映在他睫毛上,闪动的黑瞳镀了一层金色,显得安静又漠然。

  谢清辞有些意外,从萧棣的侧脸中,他看出了几分逆来顺受。

  也是他此时只是一个叛将之子,又带着腿伤,初来此地,和这些下人硬着碰也是自己吃亏。

  你不是赵婕妤养的好儿子么?嚣张的声音从窗户中传出来:赵婕妤是安贵妃的人,你不去找他们讨口饭吃,干嘛来找我们殿下!

  赵婕妤是你养母,她

  萧棣抬眼,恰好看到窗棂外的一个侧影,眼角的小泪痣泛着灼灼的水红,像是盈满了露水的海棠花蕊。

  是谢清辞。

  萧棣心念一动,难道这些人是他派来欺辱自己的?

  我和她早无任何瓜葛。萧棣在心底冷冷一笑,语气终于生出一丝波澜:她已不是我母亲,你们不必再提及她!

  是吗?有人立刻拖长声音道:那你腰间带的荷包是她绣的吧,不如给我们玩啊?

  说罢,竟往萧棣腰间探去。

  萧棣垂下眼帘,冷冷闪过此人伸来的手,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紧紧护住那个不起眼的荷包。

  谢清辞站在窗外,脚步一顿。

  萧棣声音清冷,但他却能听出,在决绝之外的袒护

  那么在意荷包,一切都昭然若揭。

  少年不过十五岁,满心在意依赖的养母,却正费尽心机,在想如何才能不露痕迹的除掉他

  谢清辞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怅惘,不愿再久留,转身迈步离开。

  庞章等人也不是真的要抢萧棣的荷包,他们趁着谢清辞休憩才过来挑衅,眼看少年神色紧张,出言嘲讽羞辱几句,也就结伴离开了。

  屋内终于只剩萧棣一人。

  他将护在手里的荷包不屑地扔在桌案上,厌恶的擦擦手指,终于微微抬眸。

  漆黑的眸底是一片与己无关的漠然冷情。

  什么养母真情?什么满心依赖?他从未相信,也从未期待过。

  而之后的事实果然证明,不会有人真心对他。

  但这并不妨碍他作出信任依赖的模样,以此实现自己的目的

  看,只用了一个荷包而已,哥哥果然上当了呢。

  谢清辞此刻定然会觉得,自己是个被养母欺骗,还一心维护旧主的蠢笨可怜之人吧。

  多好,这样的自己,最容易让谢清辞放下警惕,任意欺凌

  他唯一的意外,是谢清辞非但没有进门添柴加火,还径直离开了。

  大概是还没想好怎么借此欺辱他,回去好好动脑筋了吧。

  萧棣冷冷勾唇,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到了晚间,荣公公终于腾出了手,他答应了萧棣要寻物件,忙准备好去后院给他送去。

  荣公公吱呀一声推开门,却不由得僵了身子,屋子里烛火很暗,只能看见床上有个依稀的暗影,想起那少年阴沉的模样,荣公公拿着剪刀的手不由得发颤。

  萧棣微哑的声音从那团漆黑里传来:东西拿来的话,就放在桌上吧。

  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虚弱。

  荣公公咽咽口水,将托盘放到桌上,桌上还有一碗药,想是小殿下吩咐胡太医为萧棣煎的

  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托盘上的剪刀,在烛火上缓缓烧灼。

  荣公公还没想明白,已经看到少年吃力地卷起衾裤,露出伤痕累累的小腿,几日没有好好处理,那伤口处的皮肉狰狞的翻卷着,格外血腥可怖。

  萧棣厌恶的皱皱眉心,像是剪去什么无用又麻烦的东西似的,拿起剪刀剪掉了最外侧的腐肉。

  荣公公呼吸登时绷紧,两条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那那可是长在自己身上的皮肉啊,怎么能像对待枯枝烂叶似的,直接拿剪刀去剪呢?

  屋内烛火摇曳,夜风里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荣公公只觉得深陷噩梦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听见少年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将烛灯凑近些。

  荣公公晓得他看不清,抖着手举起烛火,大着胆子走到了床畔。

  烛火映在少年幽暗不定的眸中,他垂头,冷静而缓慢的将发炎的腐肉一一剪去,神态动作如壁虎断尾般决绝冷漠。

  刀刃剪掉碎肉,不断的晕出血迹,可少年连□□都不曾有。

  荣公公看着少年额上沁出薄汗,才晓得他也在痛,忍不住出声道:桌上的药是止疼的,您您要不先喝了?

  荣公公想不明白,殿下明明已经给他送来了止疼的药,为何不喝呢?

  他看着都疼,都想伸手端了拿药灌给自己喝

  萧棣紧拢眉头。

  他知道谢清辞大概只会百般欺辱他,不会真取他性命,这药里头有麻沸散,可以缓解暂时的疼痛,却会让思绪坠入麻痹和迟钝之中。

  暗夜潜伏,片刻思绪丧失,亦是致命的。

  他宁可咬牙忍受疼痛,也不愿放任自己沉坠。

  萧棣没再说话,继续处理伤口,荣公公双手发颤,不由得移开目光。

  萧棣抬起头,黑沉沉的目光看向荣公公,荣公公心里一动,以为少年是要求助。

  还没等他抬脚,萧棣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传来

  烛火太晃,我看不清楚了。

  荣公公:

  明明受伤的是萧棣,但他的声音比自己的手稳多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萧棣终于为自己处理好了伤势,他脸色苍白的躺下,声音微微有些发涩:荣公公,多谢你,三日之后麻烦你再来一次

  啊还要来?!

  荣公公动动唇,又不敢说什么。

  只是擦了擦额上的汗,叹了口气,收起剪刀默默离去。

  烛影微晃,萧棣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桌上的那碗药。

  谢清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良久,却依然无法入睡。

  他心思不住飘向院落里的那人。

  也许是知晓婕妤要害萧棣之事后太过震惊,也许是此时萧棣一心护养母,笨拙又真心的模样太过罕见

  总之,谢清辞没有办法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