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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1 / 2)





  朱砂在托盘中摆放妥当,谢华严执笔的手指却在轻颤。

  他忘不了梦中弟弟的恶毒手段,他披着无邪乖巧的皮囊,却干尽了残忍的恶事。

  甚至害得自己被锁拿囚禁,彻底废去了双手

  也许是察觉到那毛笔久久没有落到自己额上,谢清辞张开含笑的左眸看了一眼哥哥:太子哥哥再不点,清辞都要睡上一觉了。

  弟弟乖顺的在他面前闭眼,仰头,是很期待自己祈福的模样

  看起来像冬日初霁的雪花,透着晶莹纯稚。

  谢华严暗叹口气,抬手,轻而稳地在谢清辞额上点了一枚象征平安的朱砂。

  梦中之事真假无处可辨,但谢清辞此时合着眼,如玉的脸颊上盈满了期待和信任。

  他不忍看这样的弟弟失望疑惑

  察觉到笔尖轻柔落在额头,谢清辞松开不经意间紧握的掌心。

  即使自己此时已经身不由己,做下不少嚣张任性之事,可两个哥哥的一言一行,都还是那么袒护疼爱自己

  谢清辞酸涩又委屈的想,上辈子的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丧心病狂之事,才让两个哥哥对他喊打喊杀啊

  还好这辈子,一切都来得及。

  春阳璀璨,谢清辞眉心的朱砂和泪痣交相辉映,透出诱人的旖旎。

  谢清辞笑着去抓那支笔:这朱砂还剩下不少,我给哥哥也点一个吧。

  谢怀尉立刻夸张的大呼小叫:搞错了没有!?本王堂堂战神,所向披靡!怎么可能点这个丑东西

  谢清辞才不理会他,二话不说提笔过去,一把拦住他脑袋,在他额间狠狠点了一下。

  谢怀尉年少英气的眉宇间立时多了个圆圆的朱砂点,看起来滑稽违和。

  你真点上了?谢怀尉又惊又羞,还不甘心的自言自语:本王是战神,在战场上刀枪不入!神魔都无法近身,还用点这个女孩儿用的朱砂保平安???

  我看还是点上吧。坐在一旁的谢华严压下心中翻滚的思绪,毫不客气的补刀:战神竟然被弟弟轻而易举的点住了,可知做人万万不能盲目自大。

  这怎么是盲目?谢怀尉扯扯唇角,振振有词:靠近我的人是清辞,我自然没有提防,若是旁人别说给本王点朱砂了,我一出手就点他的穴收了他的小命!

  梦中的场景如心魔般在谢华严脑海中闪回,他本想多说几句让谢怀尉提高警惕不要轻信任何人,余光恰好看到谢清辞正笑得开怀,话在嘴边一转,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太子哥哥。谢清辞声音透着几分任性:今儿是端午,你也休想跑掉。

  谢华严望向弟弟。

  弟弟还是那么骄纵任性,梦里的骄纵是为了干尽恶事,此时的弟弟却是借着骄纵的名头对他好。

  这样的谢清辞和梦里的那么相似,却又是完全相反的模样。

  眼前的谢清辞离他咫尺,梦中的却虚无缥缈。

  谢华严闭上双眸,任由弟弟在他眉间点了朱砂。

  盼哥哥无病无难,余生安康。

  这句话轻轻的随着朱砂笔一起落下。

  满是虔诚,和隐隐的,难以言说的担忧。

  这话和梦境中拿着夹棍狞笑上前的谢清辞交织

  谢华严心底猛然一颤。

  笔落,谢清辞稍稍安心了几分。

  他重生归来,愈发相信有些事情玄妙不定,非人力可敌,便格外看重微妙的祈福仪式。

  朱砂,是保平安的,若是每年都给哥哥点上,二哥也许不会死在乱军之中,大哥也许不会在被囚后下场凄惨?

  看着哥哥不情不愿,又乖乖的任由自己在眉心点了两下,谢清辞不由翘起唇角。

  目光无意间瞥过窗沿,谢清辞不由得僵了身子。

  萧棣隐匿在窗外的树影处,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的腿伤已经好了,高大挺拔的身影此时却透出几分落寞。

  谢清辞还未说话,谢怀尉已经站起身,大步跨出门拉住萧棣的小臂道:好啊萧棣!我看你腿也大好了,等再过几日,我们一起去京郊骑马射猎。

  谢怀尉眸光清澈,他还没有太多的心计和遮掩,像春日骄阳般爽朗。

  这两个皇子,其实都是单纯的性子,一个夹杂些英气,一个却萧棣目光不由得瞥向窗内的谢清辞。

  却有些娇气。

  即使之前和燕铭凶巴巴的来折*辱,那拳头砸在身上也不痛。

  春风吹拂,谢怀尉的笑在耳边荡漾,眼前的窗内坐着谢清辞。

  萧棣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柔软情绪。

  看来胡太医的医术还真是好!谢怀尉抬头,眸中盛满了看到萧棣恢复的喜悦:若是这腿废了,那多可惜啊!

  可惜。

  萧棣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握了握。

  还没等萧棣回神,小臂已经被谢怀尉抓在手里,跌跌撞撞进了门。

  谢华严坐在上首,他一向清冷端肃,在军中曾和萧棣有交集,如今见面难免尴尬,目光一碰便淡淡移开。

  许是察觉到萧棣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眉心了一瞬,谢华严微微有些羞窘,冷声呵斥弟弟:你都是封王的人了,还这么毛躁不重身份?

  谢怀尉登时察觉了哥哥的窘迫,望了望桌上的朱砂,又瞟过萧棣干净的眉心,恶作剧般笑道:既然萧棣恰好出现,又看到了我们这个样子,不给你也点个眉心痣,我们可不敢放你走!

  说着,已经笑嘻嘻的去拿笔:今日是端午,谁都跑不掉,只要给你也点上,就不怕你去说

  萧棣知道这玩意儿。

  据说是家人给孩子保平安时用的。

  他是孩子的时候,从来不知道被长辈用这笔点一下是什么滋味。

  现在他已经长大,也不必再祈求旁人赐予的平安。

  谢怀尉扣在他身上的手,稍稍一扯便能拉开,但萧棣却僵住了身子。

  那笔却被人拦住。

  谢怀尉一怔,抬头,看到的却是谢清辞。

  谢清辞笑道:孩子气的玩意儿,二哥哥你也不怕旁人笑话。

  谢怀尉最顾忌自己高大端庄形象,闻言立刻抛下了那朱砂笔。

  谢清辞默默松了口气,他在意祈福,又忌惮萧棣。

  重生后,他不愿看萧棣因叛贼一事受旁人的嘲笑羞辱,不忍看萧棣拖着断腿独自忍痛

  他不介意让萧棣过得舒心体面一些,但,这并不表示他既往不咎,甚至祝萧棣顺遂。

  不论如何,这人都夺走了谢家的江山,他做不到心无芥蒂的祈愿萧棣平安。

  哪怕是朱砂,也不愿意轻易的落在他眉心。

  萧棣目光掠过那朱砂,又缓缓收回。

  他不在意那朱砂,但此刻心里却沁出冷意。

  呵前几日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哥哥,到了端午,却和自己的亲哥哥笑闹到了一处。

  连个朱砂都舍不得给自己点。

  萧棣眯眸,隐去眼底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