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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瑟瑟一口气就冲进了归雁堂,看见坐在交椅上侧身与伯父说话的儒雅男子,顿时热泪盈眶。

  父亲!

  父亲蓄了须,老了,瘦了,也晒黑了。从前俊美儒雅的燕家玉郎容色稍减,神采却越发飞扬。瑟瑟匆匆向伯父行了一礼,颤声叫道:“父亲。”

  燕佪看过来,目中神色先是有几分陌生,随即便露出大大的笑容,喊道:“瑟瑟!”

  瑟瑟飞奔过去,一下子扑入他怀中,眼泪滴湿了他的衣襟:“您终于回来了。”上一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她得知了父母兄长离世的噩耗,顿时将她整个世界都搅得支离破碎。这一世,感谢上苍,悲剧没有重演,父亲终于顺利回到了家。

  燕佪搂着已经长大的女儿,见女儿埋在他怀中哭得伤心,心中也不好受,抬手,揉了揉瑟瑟的脑袋道:“傻妮子,父亲回家了,应该高兴才对,哭什么?”

  瑟瑟泪痕未干,已露出笑意:“我是太开心了。”

  边上有人“哼”了一声,少年酸溜溜的声音响起:“敢情妹妹只看得到父亲远道而回,别人都看不到了。”

  瑟瑟站起身,看见了父亲身后浓眉大眼,负剑而立的少年,离家那年他才十五,身量未足,如今却长得比父亲都高了。她眉眼弯弯,含泪带笑地喊了声:“三哥!”

  燕驰扭过头:“现在再喊,晚啦。”

  瑟瑟“噗嗤”一笑,又喊了声:“三哥。”见燕驰还不理她,一叠声地喊道,“三哥三哥三哥……”声音轻快柔软,如三月的春风,沁人心脾。

  燕驰顶不住了,走过来,用力抱了抱瑟瑟:“臭丫头,我给你带了好多梨瓜。还有你要的瓷器、茶……这么多,跑腿跑死我了。”

  这些都是她上回写信时要他们捎的。

  瑟瑟忍不住笑容更盛,殷勤地帮他捶背:“谢谢三哥,三哥辛苦啦。”

  燕驰嫌弃:“算了,就你这小猫似的力气,拍灰都嫌轻。”

  瑟瑟气呼呼地收了手,不识好人心!他一身钢筋铁骨,她还嫌捶得手疼呢。她四处看了看,问道:“娘呢?”

  燕驰道:“娘由大嫂陪着回云鹘院安置行李了。”

  瑟瑟一听就待不住了,飞也似地往外跑:“我去看看娘。”

  燕驰见她急匆匆的模样,连忙叫道:“慢点,别摔着了。”话音未落,瑟瑟已经跑得人影都没有了。

  云鹘院打破了往日的冷清,老榆树下,堆满了箱笼。几个力大的婆子正在把箱笼往屋里搬。

  秋氏陪着一个云鬓雾鬟,雪肤玉颜的女子在檐下说话。听到瑟瑟跑进来的动静,女子美目流盼,看了过来。她肤色极白,眸色淡若琉璃,这样看过来时,便有一种格外清冷的意味。

  瑟瑟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看着她喊道:“娘。”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瑟瑟的母亲萧夫人。

  萧夫人见到她,眉尖微蹙:“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也不向你大嫂行礼。”

  瑟瑟满腔兴奋顿时消失了一半。前世今生,她失去娘亲委实太久,差点忘了,娘亲是个多么重规矩的人,最不喜欢的便是她任性纵情的模样。为了讨得娘的欢心,当初小小的她,哪怕在祖母身边再随意,在萧夫人面前却一直规行矩步,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向秋氏行了一礼。

  秋氏笑着打圆场道:“自家人不必这么多礼。二妹妹也是看到婶婶回来,太高兴了。”

  萧夫人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对瑟瑟招了招手道:“过来,给娘看看。”

  瑟瑟上前,萧夫人打量了她一番:“你的耳坠怎么少了一只?”

  瑟瑟愣了愣,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摸了摸右耳,发现上面果然空空如也,竟不知是什么时候遗失的耳坠。

  萧夫人见她茫然的模样,眉头再次皱起:“女儿家的贴身私物何等要紧,你怎么就这么不经心?若被心怀歹念的人捡到,你……”

  “娘!”瑟瑟忽然就忍不住了,打断了她的话,“您别说了,全是我不好。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再责怪我也于事无补。你们今天回来是开心的事,不要为我生气了好不好?”

  萧夫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然而看到站在一边的秋氏,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婆母对女儿实在宠爱太过,才把她的性子纵得这般冒失莽撞,可这话她没法说出口,说了,便是对婆母不敬。罢了罢了,如今她已回来,还有一点时间,把女儿带在身边好好教就是。

  晚上,一家人都聚在了周老太君的松鹤堂。晚膳后,周老太君打发瑟瑟去催茶水,向燕佪和萧夫人提起今日和蒋家的聚会。她对蒋家夫人和蒋让都很满意,提一提也让燕佪夫妇心里有个数。

  燕佪向来不管这些事,倒是萧夫人微笑道:“这事不急。”

  周老太君道:“瑟瑟今年都十六了。”女孩儿这个时候还没定亲,已经是迟了。

  萧夫人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不慌不忙地道:“娘,您放心,我们瑟瑟可不愁嫁。”

  瑟瑟端着茶进来,恰好听见萧夫人的那句话,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安。

  周老太君也露出讶色。

  萧夫人却不多说,只道:“过几日您便知道了。”

  *

  安国公府笼罩在一片阴云中。

  藏弓和归箭守在书房外,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沉,直到斜月如钩,挂于中天,心头越来越沉重。整整五个时辰了,大人将自己关在里面,午膳和晚膳都没用,他们却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尤其是归箭想不通,不就是提了句“咸粽子”吗?大人这是闹什么脾气呢?

  忽然,“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打开,萧思睿不知何时,换了件玄色道袍,出现在门口。藏弓和归箭忙迎上去,一个说:“大人,晚膳还热在灶上,我叫他们送上。”另一个问:“大人可要梳洗?”

  萧思睿摆了摆手,两人都安静下来。不知为何,他明明没有任何表情,两人却都大气都不敢出。

  萧思睿道:“我出去一趟。”

  藏弓忙道:“小的这就去备车。”

  萧思睿道:“不必。”见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不必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