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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4)(2 / 2)


  顾珩北自觉躺上床:我这一睡估计要到下午。

  纪寒川给他掖被子:那就睡到下午,最好睡到天黑。

  顾珩北叮嘱着: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等我睡醒我们一块去买,你们中午吃饭就叫外卖,不用叫我,你带小泽出去吃也行,他跟你一样特别爱吃甜的,吃没关系,但吃完一定要看着他刷牙,中午他可能会午睡,你跟他一块睡,下午要带他写作业

  纪寒川幽深的眼睛凝视着他,微光闪烁。

  顾珩北头挨上枕头就困了,念叨完一堆话已经有些恍惚,只是察觉到纪寒川像是有话要说,强牵起一丝意识:想说什么?

  纪寒川微凉的手指抚摸了下他的鬓角,面露微笑:我们家顾珩北会照顾人了,后一句话已经有了哽咽,还把一个小孩子照顾那么好。

  顾珩北的心口瞬间被温热而汹涌的液体涨满了,那股水流直冲脑髓,差点从眼眶里溢出来,他抬手把纪寒川脖子勾下,柔声道:以后我也能照顾你么。

  纪寒川在这样极近的距离里极其自然又极其温柔地亲了下顾珩北的额头,哑声说:嗯,睡吧以后我也照顾你。

  顾珩北没挣扎几秒就睡着了,他的胳膊还软软地勾着纪寒川的脖子,鸦翅般的睫毛紧紧闭着,嘴唇微微开启,还保持着跟纪寒川说最后一个字时的口型,那个字是好。

  纪寒川坐在床边看着他,眼眸里的潮意泛滥成灾。

  顾珩北瘦了,消瘦让他的面部轮廓更加鲜明深刻,五官完美得犹如工艺大师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他还是那么好看,但是纪寒川一点点抚摸过他乌黑的头发,深邃的眉眼,白皙而冰凉的面颊,只觉得曾经鲜活生动的面容如今已像大理石雕塑一般的精致脆弱。

  这种脆弱是顾珩北以前没有的,只有纪寒川看得到。

  纪寒川的意识短暂模糊过几天,但现在他什么都记得,从他重新看到顾珩北的那一眼起,心疼心痛的感觉就如海潮浪涌,淹没至顶。

  顾珩北过得不好的这个念头像是一把利爪撕开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口,血流了一地,疼痛尖啸,摧心蚀骨。

  分开的那几年他时时刻刻想着顾珩北过得好不好,他祈祷顾珩北过得好,但又知道顾珩北过得好就意味着把他忘记了,他想到顾珩北不好他心疼如刀绞,但顾珩北身边如果有了别人他一定会发疯。

  念兹在兹,思之如狂,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午夜梦回,枕衾孤寒,二十几岁的大男人抱着被子哭成狗。

  纪寒川无数次拨通过顾珩北的电话,每听到他轻且有礼的一个喂字,都如一颗卷着啸风焠着烈火的子弾射进胸膛。

  不能想那些在一起的日子,一想,就熬不下去。

  但怎么能不想。

  纪寒川的人生走过三分之一,最好和最坏的断点都在同一个人那里,十五岁相识他对他惊为天人,十六岁情窦初开,爱上的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他,二十三岁失去他,自此天崩地裂。

  他看到别人在一起是多么羡慕啊,他得知别人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分手觉得不能理解,他心说这些人是多么奢侈,能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难,他们怎么不知道珍惜。

  他跟穆南城是一对难兄难弟,一个求不得,一个已失去,他们曾经争论过究竟谁更惨,他们都觉得自己更惨。

  后来他说已失去这把刀捅的是两个人,他难受,还有另一个人也在难受,让那个人难受的痛苦远大于他自己受到的痛苦,穆南城说你赢了,果然你更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赢了,他是完了。

  伤痛和遗憾的每一天都是真实存在的,那是他和顾珩北实实在在流逝过去的年华和生命。

  不论这一生他还有没有机会重新回到顾珩北身边,分离带来的伤痕早已割肉见骨,无法磨灭,无法弥补。

  这一把刀终究是把他们两个都捅了个对穿

  细微的嘤咛弱不可闻,然而纪寒川一直在看着顾珩北,自然看到他的嘴唇翕动着,纪寒川把耳廓贴着顾珩北的嘴唇,暖热的气音送进战栗的耳里,纪寒川的眼眶瞬间决堤。

  顾珩北在唤他:川儿

  纪寒川以为顾珩北醒了,他低头在顾珩北的脸颊上轻轻浅浅地细吻,泪湿盈睫也沾满了顾珩北的脸。

  纪寒川想用自己的脸颊给他蹭去眼泪,却越蹭越多,纪寒川终于发现一部分的泪水来自于顾珩北的眼角,不断得滑落,但是顾珩北并没有醒,他睡得很沉,似乎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梦里。

  我回来了纪寒川轻柔而不间断地亲吻他,无声而一遍遍地诉说,我回来了顾珩北。

  年关下的超市里人潮汹涌,年货好像不要钱似的被疯抢着。

  顾珩北拉了辆推车,他低头刚把顾聿泽抱进推车里,再一抬头,纪寒川已经接过推车往前走了一步,半侧过身等他。

  帽檐下的脸庞深邃刻骨,棱角分明,白皙的皮肤在强劲的中央空调高温下氤着薄薄的一层绯红,色泽浅淡的嘴唇潮润润的,自然地往上弯出一点弧度还是那么漂亮啊。

  就像是十二年前惊鸿一瞥的霎那,顾珩北依然能感觉到心脏上有一根细细的蛛丝萦绕,缠|绵着越收越紧。

  我第一次带你来这个超市的时候你看到菜价都快要吓死了,这也不敢拿那也不敢拿,那时候你多土啊,你还记得不?顾珩北和纪寒川并着肩站在冷冻柜边,指着一堆塑封好的牛肉,吃雪花,还是里脊?

  纪寒川把雪花和里脊都扔进了推车里,他的眼睛从帽檐下往上看顾珩北的时候带着弯弯的弧度:那时候你连葱跟蒜都分不清,还记得不?

  顾珩北哼了一声:我现在也分不清么。

  纪寒川一怔:那你怎么做饭的?

  顾珩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我这饭都是为顾聿泽做的,小孩子吃东西精细不能总点外卖,他每次回来大多时间跟我在一起有个小孩子真的挺好玩的,不过我只有做甜食还可以,这牛肉只能你来做。

  纪寒川莞尔:好。

  顾珩北问他:你这些年厨艺有没有进步?

  纪寒川有点赧然:可能还有一点退步。

  他好几年没下过厨房了。

  没关系,顾珩北拍拍他的肩,往推车里努了下嘴,你很快就能再回到巅峰厨艺的,那个小家伙,嘴比我还挑!

  我尽力,纪寒川笑着垂眸看了眼坐在推车里的顾聿泽,揉了揉小孩的一头软毛,他真像你。

  还好有这么个小家伙,给顾珩北带来很多快乐。

  哪儿哪儿都像我,顾珩北故作嫌弃,不吃生姜蒜,不吃洋葱,不吃香菜和芹菜

  没关系,纪寒川耐心地在蔬菜摊上挑东西,不吃的东西切成块就好,不放这些配菜会不好吃的。

  顾珩北看着纪寒川在灯下俊美得发光的侧面,都有些出神了。

  小叔叔,你看!顾聿泽喊顾珩北,小孩坐在推车里,把一样样东西码得整整齐齐,像是在搭乐高一样。

  顾珩北拧了下小孩的脸:搭这么整齐啊,真棒。

  顾聿泽搂住顾珩北脖子,在他小叔叔脸上狠亲一口。

  纪寒川拿着两个番茄转身,正看到这一幕,他抿了下嘴,漆黑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顾珩北有点忍俊不禁地指了指推车:要不你也坐进去,我连你一起推?

  纪寒川脸颊涨红,他不是想坐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