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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2 / 2)


  天彻底黑下来后,镇国公府被火把照得灯火通明,纪焕与陈鸾登上回宫的马车时,陈申出来相送,趁着前者吩咐事项之时,走到陈鸾身边压低了声音告诫道:“娘娘切勿冲动,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时,不要妄下定论,惹得陛下不悦。”

  只要陈鸾还在,镇国公府满门荣耀便在,陈氏的香火仍可延续不断。

  陈鸾勾勾唇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声音随着风飘出些距离,冷漠又疏离:“镇国公怕是贵人多忘事,那日本宫回门之时说的话全忘了不成?今日本宫还会踏进这道府门,全是为着最后见祖母一面,这些提醒的话,你还是对别人说去吧。”

  到了如今,他这样假惺惺的关怀和提醒,谁在乎?

  陈申瞧着那张与苏媛像了五六成的明艳脸庞,愣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再抬眸看的之后,那马车只留在了一个背影,夜色中传荡着车轱辘碾过弯道的声音。

  他这个原本该与镇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嫡女,终于被他一步步逼远,直至现在,彻底分道扬镳。

  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事,陈鸾脑袋都有些昏沉,相比之下,男人倒是一派气定神闲,儒雅温润的模样,修长的食指骨节分明,上面绕着她的一两缕黑发。

  “陛下……”陈鸾抬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鸾鸾想问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哑,如天边皎皎月明,陈鸾稍顿了顿,而后轻声道:“头发有些疼。”

  纪焕似笑非笑,手指间力道稍松,那两缕青丝就如同没了依附的牵牛藤一样,松散着躺在那男人宽大的掌心里。

  情愿心中百般猜忌,也不愿开口问出来。

  他的鸾鸾,还是胆子小,不敢再信他。

  至少不敢再全心全意依附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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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陈鸾睡得极晚,半睡半醒间,外头来来往往的灯笼光亮晃得人眼花,流月匆匆进了殿,在她耳边细声细气地禀报:“娘娘,胡公公来了,说是陛下连夜召了羽林军统领和大理寺少卿进宫,这会两位大臣才出宫,陛下唤娘娘前往养心殿呢。”

  陈鸾一听,原就不多的睡意瞬间消散,梳洗穿戴一番后赶着夜色入了养心殿。

  第55章

  夜里下了些雨, 淅淅沥沥的雨势也不算大,蜿蜒的小道上积了些小水洼,需得用灯笼时时照着才能避开, 是以就明兰宫与养心殿之间的距离,她们一行人足足用了两盏茶的功夫。

  养心殿作为后宫众殿之首, 单单一个侧影瞧起来也是宏伟异常, 磅礴苍夷的气势扑面而来,像是一头潜伏在黑夜中收敛爪牙的巨兽, 周遭稍有异动便会以雷霆之势暴起镇压。

  三小层台阶之上, 殿宇飞檐翘角之上传来隐约模糊的银铃声,胡元是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这会走到陈鸾身后,弓着腰道:“娘娘,您直接进去吧,皇上该等急了。”

  葡萄收了纸伞,顺着伞面蜿蜒而下的雨水流到了她的脚边, 陈鸾点头颔首, 眼下的乌青在幽幽灯笼火光下显眼异常。

  她绕过十二面青山屏风, 自有低眉顺眼的宫女替她撩起珠帘。

  内殿无声,她一眼就瞧到了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纪焕大半个身子斜靠在那张方正大椅上,见人来了,朝她招了招手,声音清冷, 略带慵懒之意,道:“过来。”

  陈鸾才靠近那张檀木座椅,就见男人长臂伸展,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落在了他的怀里,清冽的薄荷香混着她身上的清甜之味,淡淡的一缕飘在鼻尖。

  “鸾鸾,以后都宿在养心殿吧。”纪焕高/挺的鼻梁骨蹭在小姑娘馨香的脖/颈间,引得后者细细的哆嗦一下,开口问:“为何?”

  “天气转凉,有时处理政务晚了宿在养心殿,连个抱的人都没有。”

  男人语气中微不可查的委屈之意叫陈鸾微有一愣,而后浅笑着避而不答,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方才听胡元说皇上找臣妾有事相商,不知是何事如此着急?”

  实则她想问什么,关心什么,以男人的心机眼力,只消一眼便能看穿看破,可他的小姑娘却始终不明说,哪怕心中满腹猜忌。

  他们是君臣,更是夫妻,她在他跟前还需顾忌些什么呢?

  男人轮廓冷硬坚毅,他倾身覆上小姑娘微张的樱唇,一触即离,克制而清浅,眼底划过沉浮浓烈的眷恋之意。

  眼看着怀中没什么重量的小人儿脸上泛出桃花尖儿的红,纪焕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难得绽出一缕稍纵即逝的笑意,声音清润:“不出意料,羽林军没有查到什么消息,倒是朕派出的暗卫从锦绣郡主府搜到了一些不起眼的物件。”

  若是真不起眼,暗卫自然不会作为线索带回来。

  陈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檀木桌上的小木盒,木盒呈长条方型,刷着朱红的漆,还有锋利物划过的凹凸痕,看得出来木盒的材质不凡,只是上头竟布满浮尘,积了厚厚一层。

  看穿了她的疑惑,纪焕长臂微松,小姑娘脚便落了地,手指微动,将那木盒上的锁扣轻轻挑开。

  啪嗒一声脆响,呛人的气味顿时弥散开,陈鸾下意识退到男人身边,瞥过他幽深若洞的黑眸,黛眉紧蹙,问:“这盒子是?”

  “定北王妃留给锦绣的遗物。”纪焕有些漫不经心地答,注意力全凝在小姑娘身上,这黄梨花木盒中装着的东西,在她来前他就细细观察过。

  呛人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几根簪子和手帕静静地躺着展露真面目,陈鸾走近了些,拿起最上面那条帕子,甫一展开,眼中就露出惊讶之意。

  干涸猩红的血迹蜿蜒着拼出三个略娟秀的字迹,陈鸾拿着看了半晌,才极轻的缓缓的念了出来:“赵子谦。”

  她仔仔细细看了好些遍,确定脑海里没有这么个人,才侧首问身侧的男人:“皇上可认识此人?”

  纪焕眸底渗入寒光,紧皱着眉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执起盒底那根桃花木簪端看几眼,而后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嗤笑声,神色寒凉得不想话。

  陈鸾自然也看到了那根雕得活灵活现的簪子,桃花寓意深长,多为男女传情之物,可锦绣郡主和离之后,整日里狩猎赛马,世间男人皆入不得眼。

  昌帝再三相问,锦绣郡主才说了陈申的名,可那时陈申才娶妻,更以此为由,在郡主府上苦等十几年。

  这份痴情与深明大义,令世人啧啧称叹。

  可这帕子上明明白白写着赵子谦三字,显然不可能是那位负了郡主的前夫,更不可能是陈申。

  可那赵子谦,到底又是何人?

  桃花簪入手些微凉,簪头上的花瓣栩栩如生,陈鸾无意识的摩挲着簪身,手指头摸到一些不平的突痕,拿到烛火下一照,赫然又是三字隽秀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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