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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2)


  他最后一次去大理寺狱里探她,已瘦得不成人形的她笑着与他拜别。

  “北安叔叔,我不怪你。你尽力了,谢谢。”她仍按从前的叫法称呼他。

  他长她八岁,不过因为与她父亲是同僚之故,她一直都唤他“叔叔”,而今,他这做叔叔的明知她含冤却未能还她清白,她虽不怪他,他却怪自己。

  进大理寺之前,他曾对自己说,绝不错放一凶,也绝不冤枉一好。如今,她成了这他这辈子唯一冤枉过的人。

  ————

  “大人,时辰到,该行刑了。”同来的大理寺正徐昭附耳轻道。

  寻常死囚盖由寺正监斩,可这秦婠夫家定远候府的老太公昔年随大安太/祖皇帝征战天下,受封为候,并领丹书铁券,爵位世袭,荫蔽后人,到秦婠之夫沈浩初手上已是第三代。秦婠为堂堂定远候夫人,有朝廷诰命在身,故由卓北安亲自监斩。

  “咳。”卓北安嗽起,抬头看了看天空。

  午时三刻,日正当空。

  他一手捂着唇直咳,一手从签令筒里抽出火签,手臂虚悬半空,迟迟未将签令掷下。

  身后的刽子手就位,秦婠瑟瑟抖起。

  那碗断头酒壮不了她的胆,这一刀若干脆利落,倒也罢了,若是这刀钝上几分,那她岂非变成那砧板上砍不断的骨肉?

  她怕死怕疼。

  刑场的天空不知几时阴沉下来,风呼号啸吼着卷着败叶浮沙刮过,迷人眼眸,不过片刻竟降下暴雨。

  “行刑。”堂上坐的人咬牙将令签掷下,浑身已被雨浇透。

  斩令掷地,长刀冷刃挥下,血色融雨,溅落污泥。

  他却与她同时倒下。

  银电劈过,天地如同恶鬼裂云。

  秦婠斩首之日,名满大安的卓北安因先天心疾,与她同日而亡。

  ————

  黄泉路长,阴间凄冷,秦婠浑浑噩噩前行,不知是漂是走,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些声音,像坊间妇人的碎语。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她讨厌“毒妇”这词。

  从她嫁入沈家起,这个词似乎就变成她的烙印。

  可她双手空空,未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也不知为何就得了这恶名。

  秦婠不甘,越听越烦,捂着耳蹲下,尖锐叫起。

  可意料中的声音并未响起,四周的碎语却淡了,良久,她松手抬眼,看到前方无尽虚空之间,有个人跪着。

  背影挺拔,长发披爻,有些熟稔。

  她听到他说:“若能重生,我愿择命而归。”

  她不解,脚下却忽塌陷,四野黑去,她沉入混沌。

  ————

  浮生一日,蜉蝣一世。

  人如蜉蝣,溯世而存。世有《蜉蝣卷》,书尽两世歌。

  只这一世重生,也不知会成全谁的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我回来了,可想我?

  看文前浪费大伙两分钟时间唠叨一下:

  1、专栏里面有本《峰途》,电竞文,过两周可能双开,有兴趣的收藏下哈?

  2、本文与《出宅》那个系列毫无关系。

  3、祝阅文愉快,如果喜欢请支持收藏和评论,就当是给我的鼓励。

  爱你们!

  第2章 洞房

  喧天闹地的锣鼓声响刺得耳朵生疼,她隐约听到妇人的诵唱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扯开的嗓门听着尖厉,血似的红像朦在眼前像散不开的雾,身边陪她的人似乎很不耐烦,她在红雾里看到他脚上穿的皂靴,脚步踩得沉重。

  真像她出嫁的那一天,沈浩初也这么不耐烦,亲迎得敷衍,堂拜得不耐,就连洞房,都藉着酒意才行完。

  洞房?

  秦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件事,她不是应该死了?走过黄泉路,饮下孟婆汤,她不得前尘尽忘?她一点都不想记着自己生前的事,前尘尽了多好,像送断头酒的老衙役说得,下辈子再投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