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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2 / 2)


  质问的语气听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一时竟难以应对上。

  “秦杰骗我母亲在先,勾结地痞无赖伤人在后,此乃官非,违反大安律法,我父亲在大理寺任寺正多年,每有教诲,国法森严不容亵渎,作假证供陷害无辜者之事,我们是不会做的。”秦婠继续说道,“应天府如何判就如何判,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干涉。至于再有觊觎我母亲私产之事,你们可以试试看我这镇远侯夫人有没法子替我母亲出头,也尽可以瞧瞧侯爷会不会拦着我!”

  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脾气一被勾出,连看人的眼神都带着倨傲的不屑,直将老太太、叔太太等一干人气得倒卯。

  “你……你……”秦老太太火冒三丈,半晌吱不出一个字来。

  六叔太太已经嚎啕大哭,堂上乱成一片,秦老太太缓了缓气,冷喝道:“好,你嫁出去的女儿厉害,我拿你没办法,不过你娘可还是我秦家媳妇,给我把她送到佛堂去,不反省清楚,不将你六叔公这事解决了,就别给我出来。”

  语毕她等了一会,却没见外头有人进来,便又大声喝起:“人呢,都去哪里了?”

  “别叫了!”洪钟般的声音响起,秦家的老太爷秦厚礼迈着沉重官步从外面进来,一双浸淫官场多年的凌厉眼眸鹰一般盯着屋中众人。

  秦少白跟在后面进屋,一看到罗氏便使了个眼色,罗氏暗暗点了头,不语。

  老太太吓了一跳,忙收敛声气道:“老爷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知你这里要闹成什么模样?”秦厚礼无视发妻,径直走到堂上坐下,屋里的人皆都噤声。

  “老爷怎怨我闹,分明是老三媳妇帮着外人在害自家亲戚……”

  老太太小声争辩的话没完,便叫秦厚礼拍案打断:“不必多说,事情缘由我已尽知。昨天夜里大理寺少卿卓北安就已给我来信说了此事,直言我秦家在众目睽睽之下纵容后辈在外行凶作恶,在天子脚下欺凌百姓,叫应天府拿下,如今京城有多少言官眼睛盯着此事,你们这些妇人清楚吗?那卓北安又是什么人?他到皇上耳边告上一状,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秦婠低头吐了吐舌,昨日临走时她只请北安叔叔帮了个小忙,没想到他手脚倒快,连夜就修书给她祖父了。

  她祖父这人素来不管后宅之事,虽知发妻糊涂,却也由着她把持家务,她们在这里吵翻了天也惊不动他老人家,只有拿他的仕途官位相逼,才能叫他迈进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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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书信

  秦老太太狠狠瞪了眼秦婠与罗氏,扶着丫鬟的手走到秦厚礼身前,忍气吞声道:“可是老爷,难道这事不管了?那可是您的亲侄子,犯得也不是大错,一场亲戚,弟妹她们都求来了,你瞧这秦杰媳妇还有孕在身……”

  说着她给她们使个眼色,秦六家的三个女人又哭天抢地地喊起来。秦厚礼被这市井泼妇般的举动弄得脸色更加阴郁,凌厉的眼神扫了老妻一眼,才道:“就因为是亲戚,才更要避嫌。你们明知我为官不易,还仗着秦家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我今日不惩,改天所有秦家子孙都效仿此等行径,我秦家百年基业就都毁在你们手上了。”

  “可是老爷……”秦老太太还要争辩,秦厚礼已经说得不耐烦,一掌甩翻桌上茶盏,瓷碎茶溅,将堂中众人吓得胆颤,连秦老太太都白了脸

  “这事我不止不会管,还要亲自修书给应天府尹,令其秉公办理,不得徇私。你们也休要多言,后宅妇人鼠目寸光,不知其中厉害。我将家事交托于你,是望你管好后宅,令外头男人无后顾之忧,不料你这几年仗着诰命夫人的名头里里外外逞威风,一把年纪轻重不分,只知收受小利揽事上身,将宅子弄得乌烟瘴气,还累及前院。我看你也该歇歇手了。”秦厚礼难得在后宅发火,一发起火起就跟捻了虎须般发作,谁的面子都不看。

  在秦家,秦厚礼才是最独断专行的那个人。

  当着外人劈头盖脸一通责骂让秦老太太当即神情惨淡,脸上的敷的脂粉卡进细密的皱纹间,一道一道格外明显,再被满头花白的发一衬,那精气神像被抽走般,只剩下衰朽的刻薄。

  秦杰的家人还在哭,被秦厚礼唤来的人给半请半迫送了出去,堂间只剩下噤若寒蝉的秦家人。秦老太太看着秦杰家人被送走,自觉颜面扫地。她本也不是真要帮助秦杰,不过见秦杰家礼送得沉,又是亲戚,她惯常在外耍秦家老夫人的威风,最好亲戚们逢迎拍马来求她,好叫人知道她的厉害,再加上罗氏私产一事她正好能借题发挥,这才应承下来,如果被当众扫了脸面,那气便只发到三房头上,连自己的三儿子都看得不顺眼了。

  秦婠站在父母身旁,抬眼看着秦家人——像从未认识过他们般。不期然间,秦舒的目光撞入她眼中,夹杂着种种说不明的情绪,或羡或妒或恨,像毒蛇滋滋的信子,转眼又蛰伏。

  “好……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外头的事我不管了,但咱们的家事我能管吧?”秦老太太又气又羞,自觉颜面扫地,便提起另一件事,“今日老爷难得踏进我这屋里,便帮妾身料理件家事吧,也免得妾身又做错。”

  “何事?”秦厚礼接过重新沏来的茶,从鼻腔里冒出声音。

  “老三无嗣之事。”秦老太太阴阴地看着秦婠与罗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房没有儿子承继总不是个事,我想着送两个丫鬟过去给他开枝散叶,这才几天时间又回来了。既不想纳妾生子,又不愿过继子嗣,我倒想请老爷拿个主意,这事该如何处理?”

  秦少白和罗氏心里均“咯噔”一响,这事若是秦厚礼开口,回旋余地就更少了。

  “嗯……”秦厚礼扣了扣瓷盖,目光望向秦少白,不待他开口,秦少白就已经先跪在地上,只道:“父亲,母亲,儿子已经想过,如今儿子公务繁忙,年纪又已不小,实是心有余力不足,不想再往房中添人,还望父亲母亲恕儿子不孝。”

  罗氏也跟着他跪下,红着眼眶低了头。这是秦少白十多年来第一次公然拒绝父母,将态度表达得如此强硬。她又是感动又是心疼,秦少白本是至孝之人,要说出这番话必是挣扎痛苦许久,然而他还是说了。

  “糊涂东西!男人三妻四妾算什么?你为了一个女人违逆父母,不惜被外人诟病,难怪这么多年仕途上不去,但凡你在正途上多用点心思,如今也不至只是个区区寺丞!”秦厚礼“砰”地盖上茶碗。三个儿子里面,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个儿子,一辈子庸碌,说好听中淡泊名利,说不好听就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既然他不愿纳妾,我们也不好勉强,要不就过继吧!趁着老爷你在这里,将这事定下。”秦老太太缓缓坐回罗汉榻上,总算又笑起。

  罗氏骤然抬头,却对上老太太得意的示威目光。

  “你有合适人选?”在子嗣一事上,秦厚礼倒与老妻一样看法。

  “之前有挑了几个,不过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老大家庶出的三子秦达最合适。既是自家血脉,秦达又聪明,过继给他们正合适。”

  “老大家的,你怎么看?”秦厚礼问刘氏。

  刘氏已是大喜,面上却不显,只恭谦道:“但凭公公婆婆的意思。”

  “嗯,那就他吧。”秦厚礼已不问秦少白的意思,替他拿了主意。

  “那我明日就请族长过来开祠改宗谱,将秦达过到少白名下,再请几位族人作证,既然是三房嗣子,那秦达也得分一份产才对……”

  秦老太太总算舒心一回,忙趁热打铁要把大局定下,不料清脆声音又起。

  “那可不成,我母亲的私产,将来是要交给我哥哥的!三房嫡子的名头,自然也是我哥哥的,轮不到外人。”

  倨傲的声音让秦厚礼也不禁多看了秦婠几眼。秦家子孙众多,若非特别出挑,他都没什么记忆,而秦婠就是这些子孙里不起眼的一个,他对她印象还留在出阁前落水的丑事上,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丫头罢了,不过今日一见他却发现她已判若两人。

  “你哥哥?你哥哥死了十八年了,早就化成白骨灰烬,哪里还有哥哥!”秦老太太声音一下子尖厉起来。

  “婆母!”罗氏听到这恶毒言语,不由抬头吼道,“那也是你的孙子,你怎可……怎可……”

  后面的话却是吐不出来,心抽抽的疼,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秦少白忙揽她入怀,也是气得灰败着脸道:“母亲!”

  “谁说我哥哥死了!”秦婠上前,从袖管里摸出曹星河的信抖开,“去岁秋我就已请掖城王曹启苏的嫡女,如今的和安公主曹星河姐姐帮助,拜托她的父亲在西北查我兄长下落,这是昨日从宫里递出的回信,我哥哥没死!”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只有罗氏从秦少白怀中挣出,扑上前抢下那信,含着泪逐字看去。

  “当初我哥哥是在父亲往掖城赴任的途中被当地盗匪劫走。掖城王已派人打听并找到了当初那批盗匪的其中一人,原来当初我哥哥被劫走之后,恰逢西北几个盗匪山寨间厮斗吞并,劫走我哥的那个山寨被吞并,我哥被盗匪带离西北,辗转流离,后来被一位江湖侠士救走。”

  “我儿子还在……真的还在……”罗氏一字不敢漏地读完了信,捂着唇哭倒在秦少白怀中,那信又被人呈到秦厚礼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