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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2 / 2)


  与曹星河见过面后,秦婠情绪有些低落。曹星河一走,京城里她的挚友又少一个,连带着属于大西北的回忆,也随之远了。

  她连夜收拾了一匣首饰,并一枚跟着她多年的温润脂玉,第二日送到燕王府,托燕王交给曹星河作添妆之礼,谢皎往里头加了柄薄如蝉翼的窄匕,秦婠看出来,那也是随谢皎多年的物件。

  “夫人,近日雁歌的母亲往当铺死当了一件东西,奴婢自作主张将此物赎出,请夫人过目。”蝉枝躬身奉上一物。

  秦婠往她掌中扫了几眼,见是个三层镂空的红铜香炉,便道:“这似乎是……老太太屋里的东西。”语毕心里有思,只问蝉枝,“当了多少银两,你花了多少钱赎回的?”

  “当了五十两,奴婢的哥哥花一百两赎回来的。”蝉枝回道。

  “秋璃,取一百二十两银过来。”秦婠唤道,又对蝉枝说,“这东西放我这里,此事不必声张。一百两银你拿去给你兄长,二十两是我多谢你们替我办事,这事做得好。”

  “谢夫人赏。”蝉枝面露喜色地行礼。

  秦婠正要让她下去,不妨青纹从外头进来,急急道:“夫人快去瞧瞧,念哥儿和敏姐儿刚才在校场上打起来了,敏姐儿推了念哥儿一把,念哥儿撞到额角。”

  虽然心疼沈嘉敏,但秦婠却奇怪:“这是二房的事,你来与我说什么?”

  “夫人,敏姐儿和念哥儿是因为夫人送的那只木头鸭子而吵起来的,如今只怕二太太要拿此事作法。”青纹在外头听到消息跑回来,已是满头大汗。

  “你莫急,我去看看。”秦婠当即起,唤来谢皎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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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近五月,午间日头已毒,秦婠顶着太阳去校场走了一趟,并没遇到沈嘉敏,连沈浩武也没见着,遂叫了校场附近值守的护卫过来询问。

  护卫离得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婠只知近日何寄外出未归,好几日没来侯府教沈浩武习武,沈浩武已练成习惯,每天不来这里练上两个时辰浑身不舒坦,沈嘉敏会经常偷偷来校场找沈浩武玩,跟着沈浩武学些强身健身的小功夫。

  这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今天不知为何沈泽念那小祖宗也跟了过来。

  秦婠只得又往蘅园去,走到半道时被老太太屋里的丫鬟叫住,说是老太太有请,她一问之下方向,宋氏果然在老太太面前告了她一状,遂又带着谢皎去了丰桂堂。

  老太太怕冷,丰桂堂的厚帘这个月才换成纱橱,秦婠走到外头已能隐隐约约瞧见堂上的人,宋氏义愤填膺的斥责声与沈泽念的哭声一齐传出,她正当着老太太的面数落沈嘉敏:“好好的姑娘家都被人调唆坏了,整日偷偷出去满园子晃荡,又去校场上学那些男人的东西,如今更是了不得,连弟弟都敢下手,还说自己没错?从前敏儿可是乖巧规矩,现如今也不知被谁蛊惑调唆,离间了姐弟感情。家中如今就这两个孩子,这是安心要我们二房,要咱们侯府子嗣离心!”

  宋氏一字一句,夹枪带棒,虽没指明是何人,却是扣下一顶又一顶帽子。

  “和嘉敏没关系!是阿念突然过来要抢她的木头鸭子,嘉敏不让,阿念就把那木头鸭子给砸了,嘉敏想抢回来,所以才推了阿念一下。就算有错,也是阿念先错!凭什么只罚嘉敏一个?”沈浩武咋呼的大嗓门嚷得秦婠站在堂后耳朵都直震。

  她放眼望去,老太太沉着脸坐在榻上,下首坐着宋氏与邱清露。宋氏正在发作,邱清露则揽着沈泽念一言不发坐着,沈泽念靠在母亲怀里直哭,和沈嘉敏有五分相似的脸庞上眼泪鼻涕不止,额头上有块破皮的小伤口泛着红,看着已经上过药,他却嚎个没完,偶尔看沈嘉敏时却又嚣张得意地做个鬼脸。

  沈嘉敏跪在堂中,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脚前是被砸散的木头鸭子,沈浩武就站在她身边,满脸忿意。

  “你给我收声!”宋氏厉喝沈浩武一句,“浩武你到底是谁的儿子?这么些年我教你养你,都吞到狗肚子了吗?你的规矩孝心呢?你是你在祖母,在母亲面前说话的态度吗?”

  沈浩武这段时间跟着何寄,多少知道些是非好歹,然而宋氏多年教养余威仍在,他不由一缩,只小声说了句:“帮理不帮亲,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你!”宋氏大怒拍案。

  “好了!”沈老太太被她的声音闹得头疼,眼神更沉,“你在我面前这般作态是要给谁看?”

  宋氏心里一凛,立刻哭诉:“婆母,是媳妇僭越了,但是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二房的孩子一个个的,都被人调唆得偏心往外,被些小恩小惠迷了眼,年纪小小就知道欺凌弟弟,长大了还不知道如何被带歪。婆母,泽念和嘉敏可是咱们侯府唯一的子孙,您不能不管!”

  “二婶若是想指责我,明名就是,不必这般藏着掖着,叫老太太为难。”秦婠从后面进来,冷道。

  五岁的孩子,跪得倔强,竟是一声不哭,一声不辩,偶尔看向母亲的目光,虽有乞怜之意却无讨好之心,叫秦婠看得心疼,可邱清露只抱着沈泽念坐着,看沈嘉敏的眼神极为复杂,也有不舍心疼之意,可落在孩子眼中却是无动于衷的冷漠。她还琢磨不出大人心思,只知道连母亲都不肯帮自己,目光便渐渐失望。

  宋氏见到她,冷哼一声。

  “嘉敏的木头鸭子,是我所送,逗她开心罢了;浩武习武之事,是侯爷定下的,他一个爷们既不愿像浩文哥那样习文治世走仕途之路,那便习武,一为强身,二为日后谋出路,又有何不对?既是咱们侯府的子孙,走出去不论文武至少也该有一技之长莫叫看轻才是,难不成要像从前那样耽于玩乐、沉湎酒肉,坏我侯府名声?”秦婠目光逼人,无半分相让之意。

  宋氏嚯地站起,怒道:“秦婠,你此话何意?是责我教坏浩武?”

  “秦婠不敢,只是希望浩武小叔日后能更加成材。”秦婠道。

  “好……好……”宋氏气得连道几声“好”,又指着沈嘉敏,“那嘉敏之事呢?你又如何说?黄妈妈说这段时日你常接近嘉敏,勾得她又是要习武,又是推搡弟弟,看来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插手我二房事务了?连孩子也不放过?”

  “婶娘!”秦婠随之厉声,“嘉敏唤我一声婶娘,正与侯爷也尊您一声婶娘,这辈份是同样的吧?听闻婶娘从前也常教导照顾侯爷,吁寒问暖尽长辈之责,莫非婶娘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如今才这般疑我?”

  宋氏闻言脸色顿白,她心里有鬼,自然心虚,觑了老太太一眼,才道:“这不一样,我待浩初一片好心,怜他无父无母罢了。”

  “难道我待嘉敏就有私心?纵有私心,也不过盼着嘉敏能过得开心些。分明是弟弟抢夺姐姐心爱之物,你们不分青皂白只斥责嘉敏,又是何故?”秦婠眉梢挂霜,直逼宋氏。

  “她推伤弟弟,难道我还要安抚她不成?你是私心公心我看不出来,我只知如今嘉敏与泽念姐弟嫌隙已生,都拜你所赐。”宋氏按住桌面,气得哆嗦,“浩武年岁已大,我也不是他亲娘,管不住他我便罢了,但是嘉敏泽念是我二房子孙,我断不容许他人打主意。你若喜欢孩子,便自己生去!”

  这一话便戳到大房痛处,秦婠怒及待要再争,却闻老太太已喝出声来。

  “你们吵够没有?不过是两个孩子争抢玩闹,多大的事,也值得你们这般吵闹?”沈老太太走下榻来,气势沉重如山,“清露,把泽念带回去吧,请个大夫好生瞧瞧,至于嘉敏,纵是玩闹也不该对弟弟下手,就罚回屋里跪上半日,禁闭三日反省。”

  “老太太……”秦婠看了眼沈嘉敏,想替她争一争,要这么小的孩子跪上半日,她哪里吃得消。

  “好了,就这样。”老太太又朝秦婠开口,“秦婠,日后嘉敏与泽念之事你不必再管。”

  秦婠抬眸,却见老太太目光望向沈嘉敏,又向她隐隐摇头,她忽会过意来——今日她在这里争得越多,说得越狠,回到二房,受苦的便是沈嘉敏。

  “是。”秦婠咬咬牙,低头应下,不再争辩。

  老太太这才闭眼坐回榻上,挥挥手:“都退下吧,我乏了。”

  一场闹剧这才结束,邱清露抱着沈泽念,黄妈妈牵着沈嘉敏,都跟在宋氏身后,秦婠瞧见黄妈妈将沈嘉敏那小手攥得死紧,已箍出一圈红印来,沈嘉敏回了一次头,目光有些求救的意味,到底没哭没叫,很快又转回头去。

  秦婠瞧得难受,沈浩武过来,小小年纪也学大人般叹气:“嫂子,之前师父吩咐盯着敏儿,我去找过她几次,黄妈妈都看得紧。我听我姨娘说,敏儿常被阿念欺负,四周的婆子丫鬟没人帮她,倒还常合着阿念欺负敏儿,所以她不爱呆在芷园,常常偷跑出来找我。”

  秦婠闻言愈发心疼,可二房的事,别人的孩子,她无从插手,多说几句话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便只得将那怜意按下,与沈浩武说了两句,便自回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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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五月,沈家又翻天覆地地忙碌起来,沈芳龄的婚期临近,一应事物都要准备起来,再过十日又是春闱放榜之期,举家上下都替沈浩文捏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