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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2 / 2)


  从警多年,接触过的变态嫌疑人不计其数,但人性泯灭至此的群体,明恕找不出来第二个。

  所有接受审问的镇民都不认为自己在犯罪,甚至有人认为自己是在积德。一个通宵,明恕听得最多的话是——我们穷啊,女孩养着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不如卖个好价钱。

  就连罗一纯,都曾经放弃过自己的孩子。

  她是所有孕妇里最年轻的一位,怀中的胎儿6个月了,开春之后,她就将生产。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成为母亲。去年秋天,她就生下了一个女婴。而她今年也只有17岁。

  尚未降临在罗雪燕身上的灾难数年前就成了她的噩梦。

  肆林镇并非刚开始对少女们使用激素,罗一纯正是上一批受害者。

  17年前她出生在肆林镇,没有被杀害,而是作为“生育资源”活了下来。14岁时,她被注射了大量激素,身体开始加速发育,然后是怀孕、生产,生下的女婴被制作为“鬼牌”。

  部分购买“鬼牌”的有钱人有种特殊癖好——喜欢年轻的母亲。

  他们认为,母亲越年轻,就越干净,生下来的孩子就越具有神性,越容易帮助自己实现愿望。

  “匠师傅”投其所好,将年轻母亲的孩子炒出天价。罗一纯上一个孩子卖出了肆林镇迄今为止的最高价。保护向韬和罗雪燕时,罗一纯之所以敢独自面对丧心病狂的镇民,用尖刀对准自己的腹部,就是知道他们不敢对自己动手。

  她怀着一个“金娃娃”。

  而她家里的那具尸体是他的丈夫。半个月前,她的疯病犯了,抡起铁锤将他砸死,扔在装农用工具的房间里,没有一个镇民发现。

  和罗雪燕不同,罗一纯的眼中几乎一丝光芒都不剩下,与她的母亲、长辈没有分别。

  “女婴……”罗一纯眼神发直地盯着明恕,“为什么要活着呢?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可能连痛苦都感觉不到,死掉不是最好的吗?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有什么好处?长大了……不就像我这样了吗?我,我生不如死。”

  一行眼泪从罗一纯眼中滑落,她也许根本没有察觉到,犹自说道:“我羡慕我的姐姐,她们一出生就被杀死了,不用承受我所承受的痛苦,不用看这个世界的龌龊。我的女儿——她没有名字,我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小幸——”

  终于,罗一纯的声音变得哽咽,“我庆幸我的小幸一出生就被杀掉了,她的一生虽然短暂,但至少不用像我一样。”

  顿了顿,罗一纯又道:“雪燕是个好孩子,她比我勇敢,也比我好运。我和她一样,也跟着电视学普通话,也想着有朝一日会有人来救我。可是,可是我没有等到那一天。”

  女警说:“你等到了!”

  罗一纯惨笑着摇头,“不一样的。她还有一个漫长的人生,在你们的保护下,她会过上正常的生活。我……我就不行了。”

  罗一纯没有往下说,但明恕已经明白。

  他们到底还是来晚了。

  罗一纯已经被这个镇子“杀害”,成为一个半疯半醒的怪物,她被迫发育,被迫怀孕,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带走杀害,又一次怀孕之后残杀了自己的丈夫。

  而在终于有人撕开这里的黑暗时,她如勇士一般站了出来——但这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已经被毁了。

  香烟在指尖燃烧,明恕狠狠搓了一把脸。

  天已经快亮了,零星的雪又飘落下来。

  “鬼牌”组织利益链顶端的那些人不在肆林镇里,只有“匠师傅”和“匠师傅”的助手们与他们接触过,普通的镇民——比如罗一纯——从来就不知道那些花500元买走女婴的都是什么人皮怪兽。

  洪新张,66岁,肆林镇里制作“鬼牌”经验最丰富的“匠师傅”,亦是镇里的头领。哪些女婴将被制作为“鬼牌”,哪些“女婴”能够活下来,都由他说了算。此人并非肆林镇人,二十多年前就来到肆林镇,许多下过“订单”的人来到这里,都是报他的名。

  面对刑警,洪新张就像入定了一般,一声不吭。

  “是谁在指使你做这种事?”沈寻问:“除了肆林镇,你们还在哪些地方‘收集’女婴?”

  洪新张毫无反应。

  但只要是有经验的警察都看得出,他不是听不懂,也不是像镇民那样愚昧懵懂,他眼中射出的贪光证明,他是真正的恶!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以此谋取巨额利润。他甚至知道落网是他的必然下场,只是这一天有早有晚而已。

  作恶二十载,年老罪行才败露,此时他心中也许正在为自己感到自豪。

  “不说?”沈寻道:“我今天能够抓到你,就能够抓到你背后的那些人。你以为你们还能逍遥多久?”

  洪新张眼皮不大明显地动了下。

  沈寻说:“准备说话了?”

  “你们……”洪新张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声调说:“你们肮脏、无知。”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返还给你。”沈寻说:“再加上——邪恶、愚蠢、歹毒、卑劣、丑陋、恶臭难闻!”

  洪新张惊讶地睁大眼。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也不强迫你说。你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且是无辜婴孩的性命,任你再怎么坦白,再提供多少关键线索,法律也不会对你‘从宽’。”沈寻眼色极寒,“你和躲在你身后的恶徒一样,必将等到属于你们的下场!”

  “你胡说!”洪新张突然怒吼。

  “怎么,不端你那副神性长老的架子了?”沈寻冷眼睨着这个龌龊的老东西。

  洪新张刚才的淡定自若显然是伪装。镇民将他捧为神明的使者,也许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也不过这是世间的一介蝼蚁。

  但沈寻刚才的话就像一双巨手,将他从虚幻中拉扯了出来。

  “不是我的错!我不是主谋,我只是拿钱办事!”洪新张愤怒焦急的样子和普通犯罪分子没有区别,他知道他犯了罪,并且急于撇清自己,显示自己的无辜。

  很明显,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你只管制作“鬼牌”,别的我来负责,你不要怕,神明的使者怎么能惊慌呢?一切由我负责,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了事,后果也由我来承担。记住,你只是一个“匠师傅”,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主谋是谁?”沈寻说:“算了,让你说出主谋也不现实。你就说说,是谁让你在这里当‘匠师傅’,是谁在与你发生经济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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