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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节(1 / 2)





  迟小敏被带到刑侦局之后,立即做了dna检验,然后被送去心理研究中心的盛教授处。

  北方根除“鬼牌”产业的行动还在继续,接到萧遇安的电话后,沈寻立即着手寻找女婴的家人,得知女婴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尚在。

  经dna比对,迟小敏与她没有血缘关系。

  更早一些时,迟小敏和医四巷子大量血痕的dna比对结果出炉,肖满愤愤地将报告拍在桌上,骂道:“他妈的!畜生!”

  当时,许吟清晰地向明恕描绘了“窗前的女人”、“医四巷子死状可怖的女尸”,肖满和徐椿立即前去做现场勘查,确实发现了血痕,而当时做dna比对时,在系统中比对不出结果。

  林皎非常狡猾,不仅给许吟灌输了一段虚假的记忆,让其去误导警方,还将迟小敏的血泼洒在医四巷子,作为“实证”。

  “血是从这里抽的。”迟小敏摸了摸自己的右臂,“大哥说有用。”

  盛教授叹息,将门关上,让迟小敏一个人待在里面,对明恕道:“我很抱歉。林皎是我的学生,是我将他推荐到局里来。他现在犯了错,我具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明恕摇头,“林皎不仅是犯错,他犯了罪。”

  盛教授问:“可以让我去和他谈谈吗?”

  “您想和他谈什么?”

  “我……”

  “你在可怜他。”明恕说:“可怜他的遭遇,可惜他的才华。”

  盛教授再次叹息,“明队,林皎也是被害者。如果他的父亲没有遇害,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您是希望我也可怜他,然后带着感同身受这种情绪去处理这起案子吗?”明恕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意,并非冷漠,而是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克制。

  盛教授第一次看到明恕如此认真的样子,“我只是希望你们酌情考虑他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林皎是被害者,这没错,他的家庭被‘鬼牌’给毁了。”明恕说:“但是盛教授,您也明白,从他将迟小敏利用为他的‘工具人’开始,他就从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况且是他亲手杀死了吕潮。”

  盛教授神情复杂,既惋惜自己的爱徒,又对重案组的“铁面无私”有所抱怨。

  “我理解您的心情。确实,罪恶的根源在于‘鬼牌’,假如林忠国没有死,林皎在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他大概率会成为一个优秀而正直的人。林忠国给他起名为‘皎’,大约也是盼他一生皎洁明亮。事实却是,他犯了罪。”明恕肃然道:“您协助我们工作已经很多年了,但您到底只是顾问,而非真正的刑警,您能够可怜他,但我,我重案组的兄弟不能。”

  盛教授松弛的眼皮微颤。

  “因为如果连我们都无法坚持公正与理性。”明恕说:“那些真正需要保护的人又该找谁来依靠?向谁寻求庇护?”

  自从听到何茂莲的录音,林皎就几乎没有说过话。总是围绕着他的精英气场不见了,他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

  审讯员向他提问,他很少有反应,连眼珠都不怎么转动,好像身体还在这个世界,神志却被拉去了另一个空间。

  嫌疑人一般不会彼此见面,但这规定并非铁律。迟小敏站在林皎对面,轻轻喊了一声“大哥”。

  林皎终于有反应了,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迟小敏。

  明恕在监控中盯着二人。

  看得出林皎对迟小敏并非全无感情,全无愧疚,他面部线条在抽动,肩膀由轻到重地颤抖,双手捏紧,下巴和脖颈僵硬地绷着。

  “大哥。”迟小敏说:“你不喜欢风干的香肠,也不喜欢甜味的,今年我做了很多辣味香肠,全都熏过了。我……我本来想下次你来蓝水乡看我的时候,就都拿给你。”

  林皎的唇抿得很紧,像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我不是那个婴儿,我都知道了。”迟小敏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说话时,她一直看着林皎,脸上甚至带着很浅的笑,“我……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恨你。我没有亲人,从小孤苦伶仃,照顾我的爷爷走了后,只有你关心过我。就算是利用我,我也觉得值了。”

  说着,迟小敏叹了口气,“我最遗憾的是没能阻止你。其实我本来可以……”

  迟小敏低头,抹了下眼角,似乎是说不下去了,过了一分多钟才再次抬起头,“大哥,我不恨你。”

  林皎双手抱住头,用力到手背上的筋几乎要爆出来。

  所有人都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你给我讲了十年,林叔叔是个多么正直勇敢的人。”迟小敏深吸一口气,声音也变得颤抖,“你是林叔叔的儿子,你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你……大哥,我不信你一丝一毫都没有继承到林叔叔的正直。”

  “大哥,认罪吧。”

  抽泣与沉默充斥着审讯室的每一个角落,迟小敏离开后,林皎像是终于把自己的神志从另一个空间拉了回来。

  他说:“我想再听听那个录音。”

  ——“他要我向他保证,假如他遭遇不幸,一定不可将他调查‘鬼牌’的事告知警方……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林皎……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警察就算能保护林皎一时,也保护不了林皎一世……‘我不是个好父亲,但至少,林皎不该因为我受到伤害’。”

  录音一遍一遍播放,林皎从最初的哽咽变为痛哭流涕。

  没人知道这一刻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又或许所有人都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林忠国这一生唯一一次私心是为了保护他,希望他平安地长大。

  给他取名为“皎”,希望他一生皎洁无染。

  可他陷落在最肮脏的污泥里,与父亲的期盼背道而驰。

  他辜负了林忠国。

  这天,林皎向警方交待了全部作案事实,包括因为迟小敏暴露,而仓促杀死吕潮。

  “其实杀死吕潮时,我就动摇了。原来杀人也不是那么复杂的一件事,只要心中的恨与狂足够强,就能将恐惧压制下去。”林皎苦笑,“吕潮是个户外爱好者,我假扮成户外爱好者,他喜欢拍那些惊险的照片,比如在无人管理的悬崖上高高跃起。那种照片想要拍好,有时得花一个下午。我只是在他精疲力竭,没有防备的时候,在他后心刺了一刀,再推了他一把。他的命就没了。”

  林皎似乎在回味当时的情形,“早知道杀人这么容易,我为什么要依靠小敏呢?她……她确实是被我给害了。明队,你猜测我暂停计划,将小敏送去蓝水乡,是因为你回来了,萧局也来了。确实是这样,我怕你们,我不知道我在你们面前会不会露馅儿——事实证明,我确实露馅儿了,露得一塌糊涂。不过也不只是因为你们。我亏欠小敏很多,杀过一个人之后,我就明白,其实没有她,我一样可以复仇,将来,不如就让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吧。”

  坦白的最后,林皎又提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们都说我母亲抛弃了我,去到国外就再也不回来。我小时候也这么想,但这两年我突然明白,我母亲的离开,是为了去给我父亲报仇。”林皎叹气,“她去的是东南亚,最早一批‘鬼牌’就是卖到了东南亚。她比我勇敢,也比我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