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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能实现的梦想就不叫梦想(2 / 2)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哈尔希洛。



换作是你们,也会有这样的感受吗?还是只有本大爷会如此?



好想确认,好想知道答案。



如果哈尔希洛他们也会有和蓝德相似的感触,或许就意味著弗罗冈里,有著连欧鲁达那在内的人类社会中没有的东西。



但是,假使并非如此?



假使就只有蓝德感受到这种莫名的心安?



──结果当然就会变成本大爷是异类。



你们待的那个地方,没有本大爷的容身之处。大爷我一直待在一个不该待的处所,所以才总是觉得焦躁浮动。是因为这样子吗……?



蓝德一直以来都觉得必须和同伴成为朋友。这个想法应该正确无误,毕竟相互了解是必要之事。但是,用不著一定要相互亲近,不对,反而不要这样还比较好,应该不要腻在一块儿,保持适当距离才对。如此一来,才有办法互相吐露内心想法,所以相互嫌恶才是恰好的相处模式。



蓝德垂下了头──但是,我们真的是打从一开始就这样子吗……?



『蓝德……』



那个时候,那个人脸上挂著神采飞扬的表情。



这件事情明明过去那么久了,但是本大爷居然还记得非常清楚。



『之后要一起开店喔。』



──莫古索。



他当时肯定是认真的,那也是当然,毕竟他那家伙,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一时兴起、随便说说。



他不只是同伴,更是本大爷的好兄弟。



我是害怕了吗?因为有可能再次失去?所以不想和其他人成为朋友?



仔细想想,莫古索还活著的时候,三个男生经常混在一起。他死了之后,如果没什么事,又想要喝酒的时候都变得是自己一个人。



自己并没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是下意识想要远离同伴们。



然而这样也没造成什么问题──本大爷又不需要朋友?



真的不需要吗?



有个可以敞开心房的对象也好,应该说自己不是很想要吗?



蓝德低著头,并将右手伸向了前方。他感觉到亚诺奴斗站起身子的动静,它靠了过来,让蓝德的手握住了装酒的容器。他拿起容器,大口大口地喝了酒。



真感人。



亚诺奴斗「嘻……」地笑了,但是它并非是在嘲笑蓝德,毕竟它这种男子汉不会做那种事。



──哈尔希洛,你为什么不乖乖地让本大爷打败就好……?



本大爷只能那么做了,当时确实是认真的,以要杀死你的气势打了那场战斗。不过,大爷我当然得那么干,要不然可能就会被塔克萨基收拾掉了。而且,你也不是以前那个逊咖了,本大爷不出全力的话,怎么可能打得赢你。



但是,大爷我怎么可能真的杀死你啊?



即使我们俩不是朋友,也是同伴耶?这点事情你应该懂吧。明明就是哈尔希洛,为什么没能看出本大爷的心思?明明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啦……?



到头来──是你想干掉大爷我喔?



要不是梅莉那家伙出声制止,你,也许已经痛下毒手了吧?



这代表──你不信任本大爷,对吧?



大爷我可没有感到沮丧,果然只是醉了而已。没事啦没事啦,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而已吧。



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悲惨,对方分明不信任大爷我,本大爷却打算相信他。蠢死了,蠢毙了。



「那个……」



分明只喝了两口,居然已经开始有醉意了。亚诺奴斗已经回到对面,坐了下去。蓝德对亚诺奴斗露出了笑脸。



「亚诺奴斗。」



即使这样直呼名讳,亚诺奴斗也好像没有不高兴,只是用著死人似的双眼看著蓝德,像是在说:「怎么了?」



然而蓝德却不太了解自己打算做什么,或是想要做什么。「暗黑啊──」他开始咏唱时,心想「啊,对了」,立刻注意到在这之后,或许打算毫无保留地展现自我。或许打算和它们推心置腹地来往。或许自己期待的就是这样。



「唷。」



如果塔克萨基没有摇摇晃晃地现身,蓝德应该已经召唤出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了吧。为何蓝德加入弗罗冈后从未使用过恶灵召唤(Demon Call)?因为没那个兴致、没有那种机会──如果这么说的话,这个问题便会就此打住,但应该是有令他畏惧的原因。



暗黑骑士的恶灵(Demon)是种复杂的存在,很难用一句话扼要说明。它有别于所谓的使魔,话虽如此,它也不是暗黑骑士的分身。可以肯定的是恶灵(Demon)具有智慧,也拥有意识。暗黑骑士未召唤就不会出现,虽然和暗黑骑士难以分割,与其紧紧相连;但恶灵(Demon)在某些部分是独立运作的,暗黑骑士无法加以操控。暗黑骑士无法随心所欲运用恶灵(Demon),不过两者是相互连结的。



暗黑骑士累积恶德(Vice)后,恶灵(Demon)就会成长,或是产生变化,要如何培育它,端看暗黑骑士。



此外,恶灵(Demon)的成长和变化皆不可逆,也就是无法走回头路,无法重塑它,也无法拋弃它。根据戒律,暗黑骑士皈依暗黑神史卡勒海尔时须为一介生物,恶灵(Demon)会持续陪伴暗黑骑士,直到他投入史卡勒海尔为止。死亡总有一天会降临,恶灵(Demon)就是迈向死亡时的旅伴。



蓝德有过经验,所以知道暗黑骑士无法欺瞒恶灵(Demon),即使能对自己说谎,也绝对骗不过恶灵(Demon)。



蓝德的恶灵(Demon)黄道带杀人魔宝贝和他天差地远。据说暗黑骑士大多不会与恶灵(Demon)相似,男暗黑骑士的恶灵(Demon)好像容易是女性类型。也有身材壮硕男子使唤的是小狗外型的恶灵(Demon)。



尽管如此,恶灵(Demon)终究还是会映照出暗黑骑士的一切。



假使召唤出黄道带杀人魔宝贝,蓝德也无法预测它会做出什么事,只觉得实在太恐怖了。



无拘无束的黄道带杀人魔宝贝,也许会直戳蓝德的痛处;蓝德或许会在黄道带杀人魔宝贝面前忍不住吐露真心话;黄道带杀人魔宝贝甚至可能引导出蓝德自己都还未察觉的真实情感。



此外,也有另一个原因是,不想积极表露自己是暗黑骑士。史卡勒海尔的炼饰已经藏起来了,而且现在的装备不像之前的铠甲,在显眼处没有纹样烙印,所以从外观上应该也看不出来。但是,塔克萨基那类好手,或许已从战斗方式上有所察觉。由于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什么事,因此不想亮出自己的手牌──其实更不想展露的是自己的内心。



塔克萨基「欸唷……」一声,在蓝德身旁坐下身子,左右扭了扭脖子,关节还「啵叽」作响。



蓝德若无其事地递出亚诺奴斗的酒,塔克萨基回了句「喔,谢啦」后,接下容器喝了一口。



「……你回来了啊。」



「刚到,就是刚刚而已。」塔克萨基皱起眉头还咂了嘴。「──毫无收获啊。岂止这样,温萨那家伙一直没回来,希望它没被人干掉之类的。」



「那家伙──」蓝得用手揉了揉鼻子。



脑中就是没有浮现该说出口的字词──本大爷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毫无收获。



若是塔克萨基没在说谎的话,就代表他们没人被杀也没人被逮。



但是无法确定这件事的真伪,毕竟塔克萨基认为有必要的话,说能变得多狡猾就能多狡猾吧。不管是诈术还什么的,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出来吧。再者,他不信任蓝德,因此有可能放些哈尔希洛等人的片段消息,藉此测试蓝德的反应。



若是如此,还是别随便紧咬这个话题不放比较好。



温萨迟迟未归,要表现出担心它的模样吗?不过这么做也太刻意了。



蓝德不发一语地抽抽鼻子后,耸了耸肩。



「那群家伙叫洛库斯吧。」塔克萨基把装酒容器扔给亚诺奴斗后,从怀里拿出了烟管。「他们挺有一手的──蓝德,虽然之前觉得你的那个同伴不怎么样,但他说不定意外地算是有韧性。」



「是以前的同伴。」



「怎么可能没有留下半点情分。」



「对那个想杀死本大爷的家伙讲情分?」



「你是怎样啊,在闹别扭喔?」



「闹别扭──」蓝德斜眼看了塔克萨基。「蛤……?」



「在我眼里看来……」塔克萨基将碎菸草塞满了斗钵。「那个盗贼明明能杀了你,但是他却没那么做。」



「……谁知道他办不办得到啊。」



「用这么狂妄的态度怨恨别人喔。」塔克萨基从篝火中抽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枝条,在烟草上点了火。「对那个人来说,你才是背叛者吧。人家可没被你怨恨的理由啊。」



「开什么玩笑,本大爷才没在怨恨谁咧。」蓝德差点厉声回斥,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克制了下来。「……是要恨什么啦。」



塔克萨基吐了烟。「没能如你所愿,还真是遗憾啊,蓝德。」



心中顿时一阵寒意袭来。



难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吗?若是如此,那他看穿了哪些部分?又看穿了多少?还是说他只是说说,故弄玄虚而已?塔克萨基就这样试著动摇了蓝德,他是想摘掉蓝德的假面具吗?



然而,没有戴假面具的话,就没办法摘掉了。虽然自认戴著面具,但或许早就以真面目示人了。然而如果是假面具下还戴了另一张面具?



若是如此,反而是蓝德自己想深入了解。



──本大爷的真正想法究竟在哪里……?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吧。」蓝德硬是「嘿」地用鼻子哧笑了一声。「所以人生才有趣啊,不是吗?」



「别在那里说些不懂装懂的话了。」



「那么你的人生就心想事成了吗?」



「我吗?」塔克萨基吸了一两下烟管,「噗──」地吐出烟后,倒掉了斗钵中的燃烧残渣。「──这个嘛……」



这名中年男子为何失去了左眼和右臂?听说他曾是义勇兵,明是如此,为什么后来会在弗罗冈?



之后能够听到他说这些事情吗?会有这么一天吗?



从塔克萨基的口中,听到这些往事的原委。



「大叔。」



「啊?」



「本大爷啊,想要变强。」



原本心想,如果说这种话,应该会被讥笑吧。



但是塔克萨基用鼻子「哼」地低鸣一声后,说了句「然后咧?」,催促他继续说。



「不知道你会不会懂……不过就算不懂也没差。总之本大爷想要变强,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大爷我很弱。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喔?不过,应该还不够强。该怎么说才好……你或许无法体会,就是身为弱者活在这世上……真的很辛苦。很多事情都必须因此放弃,这样实在是太无趣了。」



「蓝德,我说啊……」



「嗯。」



「你太年轻,也许还无法想像,但是像我这种大叔以前也曾年轻过喔。那个时候的我虽然眼睛和手臂都是成双成对,但是剑术根本烂得一塌糊涂。」



「……你当然曾经年轻过,但是大爷我还真的无法想像。」



「就我所知,只有少部分的天才不必追求强大就能变强,例如我们家老大那种,可是我不一样。今天你那边就算有十个人也赢不了我,但是应该能打得赢十年前的我吧。」



「所以你变强了。」



「蓝德,事情就像你说的,弱者活在世上很辛苦,路会越走越窄。」



「……是很难走啊。」



「不过所谓的强大并非只有一种。」



「有各式各样的强大……这一点本大爷也算是懂。但是大爷我想要的是,能在决一死战的时候不输给对手,就是这种字面上的强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喔。」



「大爷我明白……根本是明白到想吐的地步了。可是,就算站起身子却没能保有不撞到头的空间,那才是……真的辛苦吧。」



「你不足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而且还长得很矮。」



「即使矮,强者还是强者。」



「简单来说,就是大爷我无能吧。」



「没错。」



「……你讲得还真白。」



「我这个人没必要是不会说谎的。」



「我早就知道了啦。」蓝德对脖子使了力,像是快要往前倒趴。「──任何人都有极限,都有所谓的极限,但是,这些极限都不同,大家各自迥异。有人可以从一走到十,不过有人顶多走到五就是尽头了。然而却也有人是从十开始,然后可以走到一百。走到五就止步的家伙,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抵达不了十,最多让他走到六或七,顶多那样而已。」



「蓝德,我啊……」塔克萨基又开始拿碎烟草往斗钵里面塞。「到了这个年纪,每每看到年轻人就会想,不要白费力气啊。一般来说都是一些没能认清自己能耐的年轻人,他们就算去照镜子,影像也都会歪斜。所以我也无可奈何。不过他们在萌生各种欲望的期间,总有一天会认命,在这之前就只能死命挣扎了吧。看他们在挣扎的过程间精疲力尽也是一种乐趣,或许事情就只是这个样子吧。」



「本大爷不会精疲力尽,也没打算认命。」



「偶尔也是会有像你一样的家伙。」塔克萨基在烟草上点了火。「也就是所谓的笨蛋。」



「求之不得啊。」



「蓝德,你想变强吗?」



「想啊。」



「……蓝……德……」亚诺奴斗突然叫了我的名字,害大爷我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发现亚诺奴斗把嘴巴张得像条裂缝似地展露笑容。



蓝德也以笑脸回应,亚诺奴斗发出「兮、兮……」的声音,大口大口地喝了酒。



「笨蛋还真多。」塔克萨基一边吐著烟,一边转著头。「到处都是。」



蓝德喊了句「──很好!」,跳起身子,弯了弯腿,上下抖抖肩膀,试著转了转手臂。右肩已经毫无痛感,状态极佳。



今晚千峡谷(Southern Valley)的雾气稀薄,甚至到了可说是几近散去的地步。



仰望夜空,可以见到一轮红月高挂在上。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