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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Glenn(2 / 2)




祝福语条件反射似地飞了出去。



玲满脸困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你是傻了吗?”就是祝贺一下祖母的生日而已,有那么奇怪吗?



我看向皱着眉头的养母。玲说话了。



“琢磨,你呀……”



她想说点什么,却被松止住了。



“好了,玲。值得祝贺……也是。想想确实是个值得祝贺的日子。不,本来就是个值得祝贺的日子。琢磨,后天是我生日这件事,请你牢牢记在心里哦。”



“好的。”我立刻回答道。



但是实际上我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帮我作答了。



松的眼睛,第一次直面我,盯住我的双眼。布满皱纹的小小眼睛里,那说也说不出的忧愁一扫而光。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我在哪里,这里将要发生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那天夜里,我辗转反侧。想不通的事悬在心上,就算筋疲力尽,昏昏欲睡,可一闭上眼,蛇、蚯蚓、养母、祖母和阿甘的样子就在我脑海里盘旋。迷迷糊糊之际,东方渐白。



我强打起精神,顶着一张困倦的脸上学去了。



新学期第二天,今天起课业开始正式起来。上课过程令人安心,可以不用担心环境随意休息。课程进度水平与之前的学校相差无几。漫不经心地听着老师的声音学习,可以让我忘记这是新的环境、新的学校和新的同学。



上午时光安稳度过。



平和的气氛持续到午休时分。直到……身后有人喊我之时。“喂琢磨,有话跟你说。”



回头一看,一个光头少年嘿嘿笑着站在眼前。



我站起来,跟木村修——俗称阿甘的男人对峙。我俩身形基本相同,但对方比我强壮得多。他斜斜向下的视线也相当有迫力,可我不能输。



“阿甘,我希望你能停止对我的恶作剧。”



“阿甘是你小子能喊的?”



“那我换个说法,别搞我。”



“搞?恶作剧?我做什么了?”



“扔刀子啊。”



“那不是扔,就是手滑了。”



“那课桌里的蛇、鞋柜里的蚯蚓怎么说?”



“什么鬼,还真是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你有证据吗?”阿甘朝地板上啐了口唾沫。



“开什么玩笑!我没干。你小子是魔入,自然身上会冒出点怪事,就像尸体上会冒出活蛆一样。碰到蛇和蚯蚓也是这个原因,都是你的错。你如月琢磨被诅咒了,别想怪罪别人。”



“不可能,我身上什么魔物也没有。”



“呵!大门大造的孙子,不是魔入又是什么?”



“大门大造?我祖父怎么了?”



“少装蒜,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我来到多媒体教室,这间教室应该容纳过更多的学生上课学习吧。“进来吧。”



阿甘说着,哗地一声拉开门。我打量着教室里异样的光景。



课桌完全没了正形,在教室里拼出一个圆形。



窗边的五张课桌上,各自架着一把椅子,面相不善的初三学生靠在椅子上。课桌上一共坐着五名学生,做出一种俯视我的姿态。如此超现实主义的情景让我定住了。为什么桌椅要摆成一圈?为什么特地在桌子上架个椅子坐着?有这个必要吗?



阿甘冲着茫然无措的我,咆哮起来。“我说过给我进来!”



阿甘一把揪住我的胸口,推推搡搡将我拖到圆形中心。我感觉进入了一个……魔法阵。而且像要在我头上施一些邪恶的魔法。



阿甘走出课桌圈,保镖似的站到初三学生身侧。



一排少年,五张臭脸。其中属正中男生长相最为凶暴。黄毛像针一样立着,面部狭长颧骨突出让人联想到螳螂,眼角上吊的一对招子,透出一股将猎物撕碎吃光的狠劲儿。



我面向那个黄毛。“你就是Glenn吗?”他咧嘴一笑。



“是啊。那,你就是如月琢磨吧。不过‘Glenn吗’,你这家伙还真不会说话,对前辈都直呼其名吗?我的名字,王渕一也。你可以叫我王渕学长。叫Glenn学长也行。”



“找我什么事?”



“初一小屁孩架子倒不小。”



“我手头还有事,有话快说。”



“你小子跟我想的一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明明自己是个魔入。”



“你们不也是小屁孩吗?还有我不是魔入。”Glenn没有接我的话茬,左右看了看。



“你们几个,要开始审判了啊,对如月琢磨的审判。不是女巫审判,是魔物审判。”



魔物审判?开什么玩笑。总之只是小孩子的玩笑吧。但这种压迫感是什么?面对他们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压力,不禁让我觉得自己正站在由课桌围成的法庭上,面对着真正威严的法官。



Glenn用狂暴但带着点严肃的口吻说道:“如月琢磨。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



“那么我来告诉你:因为看你不爽。”



“我操。”



情不自禁口吐脏话。看我不爽?呵,存心找碴是吧。果然不良到哪儿都一样,无论城市还是农村。



“那请你告诉我,我是哪里让你不爽了?”



“所有。”



“……我无话可说。”



“我对你的一切都不爽。尤其是你的名字,你自己念念。”



“如月琢磨。”



“就是这个。”



“就是哪个?我的名字怎么你了?”



“就是这个——如月。不觉得别扭吗?你为什么要姓如月?你真正应该叫大门琢磨。你成了人家养子就应该改姓大门,为什么要藏头藏脑?”



我犯得着跟你们这帮人讲述我不舍如月的理由吗?Glenn也好阿甘也好,你们能理解父子之间真正微妙的情感吗,我甚至怀疑他们是否认识“理解”二字是个啥。“我没有隐瞒。”



“那你改姓大门啊,理所当然啊。”



“但是——”



“啊~我懂了我懂了!”



他挥舞着双手,打断了我的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当然要隐瞒,因为你身上流着魔入的血啊,可不能污染大门家的血脉哦,要脸不要脸!”



“什么要不要脸,我问过了,我家一直做剥魔仪式。”



“剥魔!不是一个东西好吗。做剥魔仪式的人能让魔物上身?连自己身上的魔物都驱不走,怎么给别人驱邪?还有最基本的,普通人做不了剥魔。那活儿没有点怪物气力,是绝对不行的。”讲是讲得通,可——



“我就是个普通人啊。”



“屁咧,大门大造家孙子怎么可能普通。那家伙是被货真价实的魔物上身了的。”



“是……这样吗?”



第一次涌上来兴趣。有关祖父的话题,在这两星期里我和养母或祖母都不曾提及。我竭尽全力将话头集中在自己身上,对故人之事则能避就避。



我提起精神问道:



“那我祖父是被什么魔物附身了?”Glenn扬起两边的嘴角道:



“恶魔。”



眼神依旧锐利,猎物上钩的笑容浮现在嘴边。这时的Glenn反倒像个恶魔。



我有点慌,问道:



“……恶魔。不是狐仙或者狸猫?”



“你是看不起谁?恶魔啊恶魔,devil、demon,这是恶魔。你是恶魔附身者的孙子,绝对也被诅咒了。这事传得你亲爹,还有全村人都知道。你就是个魔入,就因为你来了,这个镇也发生了坏事。”



“你骗人。”



“骗人?大家可都说发生过恶魔作祟。因为大门琢磨被附身的缘故。”



“不是的。”



“不是什么不是,你就是被恶魔附身了。”他对左右使了个眼色。



“投吧,有罪!由于如月琢磨被恶魔附身,有罪。你们就这么投!”



“有罪!”阿甘大声地附和道。



桌上的四人依次叫嚣着“有罪!”。抵抗已经无济于事了。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结论。这时我能理解中世纪那些被带去接受女巫审判的女子的心情了。



我盯着Glenn。



“你们想把我怎样?”他的目光迷失在半空。“怎么样呢……”



他望向阿甘。



“总之,先送他去住院吧。”之后,用戏谑的口吻说道:“阿甘,让他爽一下咯。”阿甘手中寒光一闪。是小刀。光头少年开心地越过课桌。这个壮实的大块头步伐却异常轻盈。那家伙再逼近两步,就要刺到我了——



正在这时。



“你们在干什么呢?”尖锐的高音飞了过来。



回头看去,敞开的门边露出了鸟新老师细瘦的轮廓。阿甘手上的小刀,魔术般地消失了。



紧张的丝线断了,我才意识到呼吸都停止了。



鸟新老师平静地看了看教室,用冷淡的口吻说道:“第五节课开始了,请回到各自的班级。”



眼前明显是异常状况,这个老师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心里门儿清,却处处装傻。



威廉·莫里斯(1834年3月24日-1896年10月3日),出生于英国沃尔瑟姆斯托,19世纪英国设计师、诗人、早期社会主义活动家、自学成才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