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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实验体(1 / 2)



洞窟中的黑暗和夜的黑暗不同。密度更高,更加排外。



可能是被追击的缘故,我总感觉空气被我划开,从我身体两侧飞走。虽然我也想跑起来,但由于看不清脚下而无法加速,和做噩梦一样。被幽灵或怪物追击时,脚步却永远裹足不前,仿佛被一条无形锁链牵制,行动不便,干着急。



稍微前进片刻,身后的光已经看不见了。我仍能听见敲击小屋的怒声。临时搭起的壁障,竟比预想的更加坚固。不二男摁亮手机,细小的光线一瞬间照亮前方,又熄灭。他立即又点亮灯光。虽然比起手电,这点荧光差得太远,但足够照我在黑暗中前进。我想起《现代恐怖小说推荐》中出现的害怕手电的怪物。当时读到这里还一笑置之,而光真的——就算是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是对抗黑暗的强力武器。天使也伴着圣光出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袭击者的声音远远消失在我耳边时,我们也到达了岔路口。这里我曾来过,刚想说左边不通时,只见不二男毫不犹豫地向右边岔道走去,好像他认得路。黑暗的压迫感越发强烈,感觉好像地道无止境地延伸。每当点亮手机屏幕,不二男那张白脸都如同鬼火般浮现出来。虽然我想给警察打电话,但手机没有信号。不二男好像意识到了,说道:



“没信号哦,虽然向警察求救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在储物房里打电话就好了。”



“我没想到。”



“我也没有。”就在这时。脚下开始摇动。



激烈的震动让人连站都站不稳。我们俩双双蹲下,凄厉的声音轰鸣,沙土不停洒落。黑暗中的震颤,催生出猛烈的恐惧。一瞬间被活埋的恐惧超过了被追上的恐怖。



直到震动停止,我们都无法再往前一步。而现在仍有土石不断地从头上落下来。如果顶塌下来,不就把我们全压扁了吗?岂不是刚刚逃脱追击,转眼惨死地道。



不二男口中念念有词。



“我在东京乘地铁的时候,地震轰隆隆地来了,直接把列车逼停。就那么停了好几个小时,真不得了。好不容易又开车了,却慢吞吞地往前蹭。地铁在下一站停车时,我就下了车,从出站口上到地面——因为我是乡下人——又被扔到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上。这是怎么回事?那时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一面屏住呼吸,一面听他说话。这时候危险的横摇结束了,我想不二男也是被吓的,为了驱散恐惧,他常常依赖于语言。他呼地喘了口气。



“停了呢。”



“没塌就好。”



“终于天地异变了呢。今早的地鸣我就注意到了。这么强烈的震摇,我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



“东京倒是经常有,但也没遇见过这么烈的。”



“这是什么坏事的前奏。”



“坏事不是已经发生了吗。”



“我是说更坏的事……可能根源的祸端已经出现了。”



“比如?”



“天崩地裂,世界终结之类的。”



“我不太懂基督教的世界观,也不信这个。”



“但是你不能否定它哦。”



不二男前后看了看,说道:



“刚才的巨震可能把地道给堵住了。”



“如果前路被封,那我们岂不是困死在地下了?雪上加霜。”



“进退两难吗?我是不想被卷进剥魔被杀,但也不愿被活埋致死。”



我不由得说道:“对不起。”



“什么?”



“因为我把你牵扯进来。”



虽然我还想再多说点什么,可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情绪。他的语气满不在乎。



“是镇上那群蠢货的错。”



“真的对不起。”



不二男没有回答,另起话头。



“刚才我感觉塌方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确实。”



“那么可能我们后方的地道被堵住了。”



“帮大忙了。后面的人追不上我们了。”



“希望前面千万别塌了,我们走吧。”



不二男又按了一下手机开关,微弱的光照亮了狭长的洞窟。我探着脚底,一面问他: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下道的?”



“镇上上岁数的人都知道。”



“但你还是中学生啊。”



“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谁跟你说的?”



“我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曾说过这个地道。虽然我是偶尔听到,但本能感到这是一段秘密对话。而对于保密话题,我不由得就侧耳倾听了。”



“是怎样的对话呢?”



“具体记不清了。但是我听到他们说大门家的储物小屋有个通向地道的洞口,就在佛像底下。”



“这个秘密,不会镇上所有人都知道吧。”



“小孩子可能不知道。但上了一定年纪的人,大家都知道的。我是推测,镇上所有人到了某个年纪,都会或从亲属或从近邻处得知地道之事。”



“那地道岂不是全镇人共同的秘密了?但为什么一定到了一定年岁才告诉他们这个秘密呢?”



“我也不知道,哎呀。”



不二男停止了脚步。眼前只有微光,可还是能明显看出眼前的路又分作两条。这是地道的第二个岔路口。



“走哪边?”



正当我询问时,手机光灭了。他将灯光再度点亮,指着右边的洞穴说:



“这条。”



“熟门熟路啊,刚才的岔路口你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右边岔路,你怎么知道右边那条是对的?”



“我爷爷他们讲话时提过,说如果遇到分岔路,一定要走右手边,左边是禁行的。”



我们开始走进右边岔道。我想起以前的经历。



“左边不通吗?其实我之前曾到过第一个岔路口,当时我走的是左边。”



“后来怎样了呢?”



“遇到水滩了。”



地下湖的幻想又在我脑海里复苏,我不由得寒毛直竖。光射不进的地底,自太古时代横亘于此的巨大湖泊。濡湿脚尖的那份悚然又一次鲜活地冒了出来。



“水滩前面一定有墙壁之类阻塞哦。”



“可能吧。”



“说到阻塞——刚才地震真的把我们身后的路给堵死了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听不到声音啊。如果有人追进地道,我们应该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或者是脚步声。”



而侧耳聆听,浓厚的黑暗中,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全然没有追击者的气息。围攻储物小屋时,他们造成了如此大的动静,我不认为进了地道他们会突然蹑手蹑脚,隐藏行踪。手机的微光照在无限延伸的黑暗洞穴,空气湿答答的令人不快。



他小声说道:



“没有追击者的气息说明我们很幸运,可能全身而退,完美逃脱。”



我突然想到一点。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比我们跑得快?”



“有的。现在敌人大多是成人,又有车。对方速度比我们快多了。”



“那他们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大概知道。”



“那都有可能他们在出口处堵我们。”



“是真的。唉,但我们不能走回头路啊。”



“这条地道通向哪里?”



“听说以前是通向绝壁。”



“绝壁?那如今……”



“对啊,如今地道就通向那里。”



“去大门美术馆的路吗?”



“是去往地狱的路哦。”



这句话意外地沉重和不祥,我只能鹦鹉学舌般地复述。“去往地狱的路……”



“嗯……”他顿了顿,说道:



“我跟你说过,大门美术馆是地狱的构造。逆巴别塔从天而降,就是地狱。”



“我记得,你还说过美术馆的建筑里暗藏玄机。三楼中央隐藏着一个巨大房间。差不多可以揭开谜底了吧,那里究竟有什么?”



“你多少应该感觉到了吧。”